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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下一秒，爱上你！
作者：曾公子
 

文案
缘起缘灭，花开花落，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年少的青春洒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记载了每一刻的怦然心动。
寻寻觅觅，蓦然回首，那人却原来已经在眼前。
缘分，就是那么地妙不可言。

纪晓晨还记得第一次喜欢的对象，是那个坐在她后面的男孩。四年的同窗生活，日渐的相处之中，好感渐渐转为爱恋。直到感情溢满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写下来满载自己爱恋的情信放到对方的抽屉里起……
可惜，在校园的生活之中，除了学习、交友或偷偷谈恋爱之外，还有同学之间的妒忌和互相猜忌。
她的好朋友何泳艺也喜欢上了黄桂靖。
甚至，跑去试探追问她……
（1v1 HE结局，后半甜宠）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晓晨 ┃ 配角：刘芷莹,郭立显,黄桂靖,赵志一,张浩歆,何泳艺,李洛……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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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那些年的开始

　　（一）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地开始呢？
　　一见钟情，死缠烂打，默然相爱？还是，因为彼此长久的相处之下，因为了解而生情？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模式是如何。
　　但是我喜欢一个人的开始，是他先引起我的注意。
　　（二）
　　中三的教室里，新任教的中文女导师站立在讲台上。
　　她伸手指着后方的大型墙报板，「我已经选出几位阅读报告做得比较的好的同学，他们的作品就贴在你们的黑后的墙报板上。」
　　几张青色格子的作文纸贴在偌大的空间。
　　她脸上带笑，声音清晰地说「而最出色的作品就由你们选出来」
　　随后，举起手中的贴纸，继续笑道：「我希望各位同学将你们认为最好的作品贴上红色的贴纸。」
　　就按照老师的指示，坐在座位上的的同学一排又一排轮流走出去拿贴纸。
　　全部派发完毕，老师就宣布大家可以走去看作品。
　　我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红色圆点贴纸，有点发呆。
　　完全不知选择哪个人才好。
　　由于人群汹涌，我个头比较中等，站在许多人的后面也看不了多清楚，最后找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人贴上贴纸的作品贴上。
　　如果，连一个人也没有贴上，对方会很难过吧。
　　因此，抱着这样的同情心，我选择这样的作品。当然，其中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因为被评选的作品之中，有我所写的。
　　与其，让拥有多票的人再拥有我的一票，曾加竞争力。
　　倒不如我给弱势的参赛者。
　　虽然我不是一个势利或者心思细腻的人，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衡量得失。
　　可惜，我的手段太小儿科了。
　　完全敌不过群众随波逐流的力量。
　　所有的作品之中，有个叫刘芷莹的女生。她是全级第一名成绩的人，而且还获得老师的宠爱。甚至因为字体端正漂亮，曾经被老师叫到站在黑板前写字给大家观赏。
　　因此，大家才先入为主，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作品是最好的，连看也没有细看，就一窝蜂地冲上前，将贴纸贴在她的作品上。
　　看着被红色圆点贴纸贴满的纸张，我心中的妒忌火燃烧了起来。
　　心里冷哼了一声，我知道其实根本不用选，一早就知道答案了。
　　除了刘芷莹的作品，其人作品都是几张圆点贴纸，数量少的可怜。
　　其余的参赛者，是朋友投给他们的。
　　但是，我在班里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恐怕一张贴纸也没有吧。
　　有点丧气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瞄了几眼，剩下的同学还是一个个贴在那位天之傲女的作品之上。
　　真没趣！
　　我准备拉回视线，却猛地看到一个挺直高瘦的凌厉背影走上前，在我的作品上贴上贴纸。
　　愣了愣，眨了几下眼睛。
　　等他回过身走回座位上，才看清他的脸容。
　　平凡的五官，很难在人群之中留意他。
　　他静静地坐在靠粉刷白墙的位置上，由于碧绿的百叶帘遮住了外面明媚的阳光，所以没有丝毫的逆光，能够清楚地看清他的侧脸。比起其他不爱干净的男生，他意外地校服整齐，干干净净，脸上连一颗青春痘也没有。
　　不过，长久地盯着一个人看，我认为这样的举动是很不礼貌，因此慢慢地拉回视线，然后陷入了思绪之中。
　　为什么他会投票给我呢？
　　难道是因为我真的写的不错，所以他欣赏？
　　也许吧，虽然其他科目也不是很出色，但是我中文里，尤其是写作，的确是拥有良好的基础和文笔。也是唯一一项，在全级之中压倒刘芷莹，稳住第一的项科。
　　「好了，现在我们公布结果了……」
　　女导师站在讲台说什么，我都没有听清楚。
　　盛夏的班房里冷气呼呼地吹着，比起外面炎热的沸腾空气，这里很凉爽舒适。我用手支撑着脸庞，感觉自己的嘴角无声扬起。
　　（三）
　　那次之后，我以为彼此不会有交集。可是期中测验过后，班主任调位置，他竟然被调到坐在我后面了。
　　靠着班房门口的墙壁，这一排是单人的座位，我坐在倒数的第二位。
　　两人一前一后，若有若无的交集就这样开始了。
　　「对了，这个英文字怎样读？」
　　回头，拿着英文书询问黄桂靖。
　　很明显他一愣了，似乎没有想到我会主动向他搭话，等反应过来，他才一脸认真地解读给我听。
　　我发现他的手指有点过于紧张地颤抖，耳根也有点发红。
　　靠！这年头还有这么容易脸红纯情的男生吗？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解读，一边有点出神好奇地暗忖。
　　（四）
　　很奇妙的。
　　我们的相处从那一天起开始有点微妙地变化……
　　有时候上自习课，肩旁会被后面的大掌心轻轻一拍，我淡然地回头。
　　「这条课后问答的题目怎样做？」
　　黄桂靖异常认证地询问，我心里差异了一下，想不到他也会虚心向人请教。
　　伸手拿起对方的簿子，仔细端看了一下，思考了好一阵子，然后才耐心地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
　　他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谢啦。」
　　「既然我教了你，你要教我数学题喔。」我丝毫不吃亏，拿出不懂做的作业簿递给他的面前。
　　对方凌厉骨感的手指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一边写下过程，一边耐心地解释。
　　他认真地低头解答问题，然后才抬眼问：「懂吗？」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某条题目。
　　「这条题目，我还是有点不太清楚计算过程。」
　　「那我再解释一次吧。」
　　他轻笑，没有嫌弃我的迟钝，然后很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去解释，直到我懂为此。
　　偶尔被第二排的男生看见了，他们还笑嘻嘻地调侃：「真让人惊讶啊。黄桂靖从来不主动和女生说话的啊。」
　　「哦？是吗？」
　　我脸上故作平静，心跳漏了一拍。
　　那名男生的眼睛夹着看好戏的神色，语气暧昧地说：「纪晓晨你是第一个」
　　随后又瞄了黄桂靖一眼，「就连我们男生，他偶爱理不理。可是……」
　　黄桂靖脸上露出微微窘困的苦笑，并没有出声反驳。
　　我不知道如何反应，只好转身回头做好。
　　（五）
　　当时不喜欢被人误会的我，开始做一些幼稚的举动。
　　特意不去和黄桂靖有任何接触，遇上数学不会做的题目，我咬咬牙，伸手往前一拍。
　　脸容清俊的男生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有事？」
　　「这条题目为不会做，我记得数学是你的强项，教我吧。」
　　李洛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我的簿子，然后看了几下，拿着笔默默无语地写下答案，接着放在我的桌子上，转身回头。
　　什么啊？
　　完全都没有解说？我怎么会懂啊？
　　抿唇盯着桌子上的簿子，忍着转身回头请教黄桂靖的冲动，硬着皮头地去理解那些运算过程。
　　可是，也许我坐在前面的关系，一举一动都落在后面的眼睛里。
　　感觉肩旁又一如既往地被人轻拍了一下，我回头，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数学题不会，要不要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冷淡地回答：「不用了，我已经会了。」
　　黄桂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笑了笑，说：「那就好了。」
　　转身坐直身体，眼睛盯着巨大长方型的黑板，数学老师正背对着同学，拿着白色的粉笔，一笔又一笔地写着今堂要教导的公式。
　　可是，我却集中不了半点精神。
　　他的表情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一副定格的画面。
　　心里莫名地涌上一点内疚。
　　握紧手中的蓝色圆珠笔在课堂簿上画上一个手机上很常见，表示苦恼的图释。
　　心里嘀咕着，也许……我的态度有点恶劣。
　　（六）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自作自受」。
　　我的态度不好，他的态度也开始有点变化，不再找我讨论题目了。
　　两人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像陌生人的关系，不再频频说话。
　　反而，我和前面的李洛相处却越来越好。
　　「你在玩宠物小精灵的游戏？」
　　由于他喜欢侧身地坐着，让背部靠墙壁，所以我从后面将他玩的游戏看得一清二楚。而听到我的问题，他极为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我不死心，追问：「红宝石的版本？」
　　他抬眼，挑眉，轻笑地说：「你竟然知道？」
　　「我也玩过啊。」
　　我眼睛瞄过去他游戏机上的影像，伸手指了指里面的比加丘，「我记得他的绝招之一是打雷。」
　　李洛的眼睛一亮，「你真的有在玩宠物小精灵！」
　　「看不出你也有在有游戏。」
　　面对他惊讶的语气，我笑而不语。
　　其实我一直知道像我这种不太合群的人，脸上还带着一副老土眼镜，很多人都以为我是死读书的人，甚至我还被女同学质问过，你到底会不会用手机。
　　她们简直以为我是古人和现代信息科技一点关系也没有。
　　全部都是以貌取人的人。
　　（七）
　　不过，我自己大概也不是一个好人就是了。
　　我喜欢暗中地观察其他人的一举一动，例如李洛。
　　由于他坐姿不正，侧身地拿着手机坐着的时候，我总是无意看到他手机上的一些信息。
　　他手机荧幕是用穿着日本水手服的高中少女当桌面的。
　　哦……
　　原来他喜欢着一类的女生啊。
　　默默地心里暗忖，我却从不说破他的秘密，因为我知道任何人应该都不喜欢被不太熟悉的人知道自己真实的内在。
　　不过，我还知道李洛另外一个秘密。
　　在上课的时候，他常常将会视线投向另一个方向，第四排桌子的中央位置。那里坐在一位钟灵毓秀的女生。
　　简直是每堂课他都会这样偷偷看几眼。
　　我在心里取笑他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无聊的时候，还会忍不住调侃：「李洛你觉得刘芷莹这种类型的女生怎样？」
　　李洛略微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说：「干嘛这么问？」
　　「没有啊，我只好奇……她这种女生在你们男生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是如何而已。」
　　我看了坐在中央位置的女生，纤细的骨架，挺直的坐姿，洁白的脸容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板，俨然一副良好学生的模样。平时谈吞得体，气质动人，这样斯斯文文的女生难怪男生会对她心动啊。
　　可是，我却讨厌她。
　　（八）
　　难以忘记，在中二开学不久的时候，我便在中文的这个科目得到全班第一名的成绩，可是却遭受到刘芷莹的排挤。
　　中文自由分组的时候，有一组人叫我加入。
　　正想回答好，却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说：「等一下。」
　　我循着声音望去，正好碰上刘芷莹充满敌意的眼神。她将全组的人叫在一起，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大家回头脸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就点点头。
　　接着有个女生走过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你还是找另外一组吧。」
　　这个意思是我已经被你淘汰了？
　　我毫无不意外，笑了笑，故意反问：「你们不是还差一个组员才够数吗？」
　　「这个……」女生被我问的哑口无言，左看右看，忽然捉住站在我身边矮小的女生，急忙问：「何泳艺你愿意来我们的组别吗？」
　　何泳艺白皙的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她眼睛盯着我好几下，似乎在询问我的意见。
　　「你去吧。」
　　我首先开声，替她做下决定。
　　「可是，你还没有加入组别，其他人都组队完了……」
　　「没事，大不了听老师的安排。」我笑着推了推她的背部，她犹豫了一阵子，才向前走去。
　　后来，因为没有人找我加入，老师将我随便编入了一个组别了。
　　

☆、第二章：暧昧(上）

　　（一）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中二的时候，我遇上很多次。
　　记得有一次家政堂的时候，不巧被老师点名和她分配在同一组。
　　两人面面相觑。
　　幸好，何泳艺因为组员人数不够也加入了，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在老师讲解后，大家就分工合作煮菜色。
　　我负责切东西，他们一个负责看火煮水，一个负责却拿材料。
　　在加调味料的时候，我看见刘芷莹加了两茶匙的盐进去。
　　「这样会太咸了。」
　　听见我的话后，她白了我一眼，将茶匙递给我，「既然这样，你来放调味。」
　　说完转身走人。
　　看着手上的茶匙，我愣住了，都已经放了这么多盐，我再放的话，恐怕都不能吃了。
　　叹了口气，我放下了茶匙，继续手上的工作。
　　只是，完成麻婆豆腐的菜色后，老师平数尝吃的时候，皱眉说：「放的太多盐吧。」
　　刘芷莹露出无奈的神色，看着我。
　　「不是叫你不要放太对盐吗？」
　　「我……」
　　没有。
　　还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家政的老师就立刻说：「算了，可能一时失手而已，纪晓晨本来家政就一般般，不能太过要求她。」
　　根本就没有听我的解释，就下了定论。
　　果然，人都是偏心的。
　　尤其是老师。
　　（二）
　　只是没有想到，我到了中三还是和刘芷莹同一个班。
　　而这个班里，没有何泳艺。她被编入了另一个班别。
　　但是没有影响到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每天的中午我都会和她一起吃午饭。聊天的时候，会说说八卦。
　　「原来你不喜欢刘芷莹啊。」
　　我点了点头，提醒道：「不过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要不……」
　　我就惨了，一定有个更多人排挤我。
　　何泳艺扬起灿烂的笑容，拍着胸口，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眼睛向四周瞄了几下，凑近我耳朵，小声道：「其实，我也很讨厌她。」
　　然后，听到她讲述中一时候的事情。
　　当时何泳艺有一次巧幸取得英文全级第一名。
　　而刘芷莹不甘心屈于第二名，在下课休息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取得同学的同情，纷纷安慰。
　　「那种女生实在功利啊。」提及这件事情，何泳艺忍不住露出鄙视脸色。
　　我笑着附和：「就是。」
　　有时候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建立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之中。
　　（三）
　　「这个怎么办呢？」
　　走在走廊上，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里面装着刚做好的雪糕。
　　可是因为我天生体质不太好，中医曾经说过我不可以吃寒凉的东西，所以我已经很多年不曾却碰冰冷的食物了，连喝水也带着保温壶。
　　难道扔到？
　　可是，这样做岂不是很浪费？
　　我苦思一番，回到教室的时候，回头转身，随手放在黄桂靖的桌子上。
　　「这个给你吃。」
　　「啊？」
　　「难道你不喜欢吃雪糕？」
　　黄桂靖脸上露出可疑的一丝红色，摇摇头，「不是……我喜欢。」犹豫了几下，他才慢慢地打开盒子，将雪糕放在嘴里。
　　看他比女生吃的还要斯文，我好笑地问：「好吃吗？」
　　他微微地瞇起眼睛，有点像猫咪一样的可爱，温和地回答：「你的手艺很好，想不到你会做雪糕。」
　　我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答。
　　「呃……按照老师的方法去做……其实，还是挺简单的。」
　　教里里，坐在第一排尾座的一男一女相谈甚欢，好像之前的冷漠疏远完全不曾存在过。而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自己在慌张什么。
　　（四）
　　通识堂是由副校长任教。
　　他是一个喜欢长篇大论的老师，每次听课大家都在桌位上昏昏欲睡。
　　记得那次他提出一个问题是有关政治的话题，牵涉应不应利用武力去处理在街道上示威的人群。
　　「站起来，热身一下。如果不认同就走到左边，认同就走到右边。」
　　副校长一声令下，同学纷纷跑去了课室的左边，原本想要站在右边的，看到这么多人跑去左边，也临时改变了注意。
　　我思索了一下，留在原地。
　　而不出几分钟，班里的情势一面倒，大家都跑去了左面，只有两个人站在右边。
　　「呃……你为什么站在原地？」难道他和我的观点一样？
　　感觉到后面站着的人，我忍不住回头一问。
　　能够在人群的压力之下保留自己的意见是很难的，大家不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所以选择「随波逐流」的答案。
　　黄桂靖的脸上涌上一丝诧异与困惑，伸出手指在微红的脸颊上搔了几下。
　　然后声音不大不小，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到的声量，慢慢地说：「因为你在这里啊。」
　　啊？
　　这是什么……意思？
　　猛地回头，我低头看着桌子，心里一片混乱。
　　他语调很平常，但是我听得「惊心动魄」。
　　这种过于暧昧的话语到底意味什么？还是其实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他随口回答的话语呢？
　　此时，同学们都站在课室的一边用着好奇探究的目光投向我们的身上。
　　就连副校长也用着欣赏的神色看过来。
　　「这两位同学很够胆量，全部都随波逐流地选择相同的答案，只有你们坚持已见。」
　　一番表扬之后，副校长反问站在左边的同学。
　　「只有两个同学是赞成的意见，那么我们先说说为什么你们不赞成的理由吧。」
　　其后他还说了什么，还问了我和黄桂靖什么问题，我都记不得了。
　　只是记得……
　　当时我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第二章：暧昧（下）

　　（五）
　　可惜，类似这样的事后来又再一次发生了。
　　在班主任收书簿费的时候，我因为想要去洗手间，便举手示意。回到班房的时候，我回头对黄桂靖浅笑一问：「全部人都交完费用了吗？」
　　因为是一个个轮流出去交费用的，而我刚才是老师收费收到一半人数的时候去洗手间的，现在这个时候应该……
　　「全部交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
　　得到预期的答案之后，我便准备站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黄桂靖也站了起来，眨眨眼睛，我有点困惑地问：「你……」
　　「我还没有交费用。」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全部人都交了吗？
　　我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黄桂靖带着一丝羞涩的微笑，回答没有交费用的原因：「因为我要等你。」
　　那一刻，心里的感觉就像被轰炸机轰炸似的。
　　思绪一塌糊涂的乱七八糟。
　　这样暧昧不清的话语，一次又一次迎面而来，任谁也会……胡思乱想吧。
　　我努力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他表现友情的独特方式而已。
　　沉默地硬着皮头，踏出步伐，走向坐在讲台前的老师。将所需要的费用交给老师之后，对方也紧随在后，将费用交给老师。
　　我立刻转身离开。
　　擦身而过，耳边传来老师和黄桂靖的对话。
　　「纪晓晨要去洗手间所以才晚交，你刚才为什么不交？」
　　在老师的质问之下，传来对方有点犹豫的声音，「我要……等纪晓晨。」
　　最接近讲台的位置前端坐了两名个子娇小的女生，听到这样的答案，都不禁摀嘴低声窃笑。
　　显然老师不理解他思维，不解地追问：「为什么要等她？」
　　他眼神有点飘移，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了。
　　……
　　回到座位上，我看着黄桂靖挺向这里走回来，快速地低头避开对方探究的眼神。高挑挺拔的身影从身旁步伐沉稳地越过，然后从背后传来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有点莫名地心头加速。
　　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他刚才的话，他该不会真的对我……
　　空气浮动着隐隐约约尴尬的气息。
　　（六）
　　秉承着读书时期不可以恋爱的传统思想，我努力告诉自己就算对方有什么想法也好，没有想法也好，也不管我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认真学习。
　　努力忽视对方一切暗示举动所传递而来的示好，彼此维持微妙的关系。
　　比同学的关系好一点，比起恋人情人又差一点。
　　我以为自己就这样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中三的时光，但是直到学期末，升学选班的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肩旁一如既往传来轻拍的触觉，回头一看，黄桂靖笑问：「你选择哪个科目？」
　　「文科。」
　　我不及思索地回答，从中一的时候就下了决定，要选择这个科目。
　　他轻摸着下巴，低语道：「也对。你这方面比较优异，考虑到这点……」
　　「那你呢？选择哪一科？」
　　将左手放在他的桌子上，我背部靠着墙壁，微凉的感觉透过背脊传递而来。
　　「我还没有决定好，毕竟我两边的成绩好像都差不多。」
　　他脸色有点苦恼，我连忙脱口而出地安慰：「你文科和理科都是九十几分，都很出色。」
　　所以，他选择哪一科应该都没有问题……
　　「不过，我大约应该也选择文科，因为我比较喜欢这个科目。」
　　的确，常常看到他坐在桌位上看书呢。
　　猛地，黄桂靖一本正经地问：「你将来想要当什么职业？」顿了一顿，他接着再问：「中文这么好，难不成你要当作家？」
　　我大笑，「怎么可能？」
　　「我只是喜欢文学，想要就读那个班别才选择文科。」
　　「文学？」
　　「我会选B班的文科班。」
　　面对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露出吃惊的脸色。不过也难怪他这样，因为B班的文科班的升学率十分低。听闻上年能升上中六的人数不出五个，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这个班别。
　　就算选择文科，也会选择A班的文科班。
　　「为什么不选择A班？」黄桂靖追问。
　　「A班必修课要就读经济，我没有商业的头脑。何况，四个班之中，只有B班才有我喜欢的文学。」
　　虽然，很多人说就是因为文学艰深难明，所以合格率很低，因而导致升学率也低。但是，我相信爱因斯坦说过的一句话：「热忱是最好的老师。」
　　有兴趣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听完我的话，黄桂靖抬眼，眼眸含一丝温柔，温和地说：「很多人会选择理科，认为以后的工作前景比较客观，可是你却单纯顾及兴趣喜好。」
　　「我觉得现在很多人都不一定会做和自己文凭有关的工作。」
　　我带笑回答。
　　现在的社会上有很多大学生毕业后，他们出来的工作根本就和自己修读的科目毫无关系。
　　「你说的也没有错，我大概知道自己应该选择那个科目了。」
　　最后，黄桂靖回答道。
　　此时，对于这一番对话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第二天将升学志愿表从后面传上来的时候，我不经意瞥见黄桂靖选择项目。
　　心中暗自一惊。
　　他竟然和我选择同一个班别？
　　等到自习的时候，我按奈不住心底的疑问，回头询问黄桂靖。
　　「你也……选择B班？」
　　「嗯。」
　　「可是，那个班别不太好，不但升学率低。听闻通常是成绩不好的顽劣学生也会被编入这个班别。你不介意吗？这样的气氛会很影响学习啊！就算……要选择文科班，你也可以选择A班。」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话，心里被浓厚的不安笼罩着。
　　很怕，很怕……
　　他因为我的关系才选择这个班别。
　　这是关系前程啊，不可以这么随便啊。
　　黄桂靖清澈如水的眼眸倒影着我的身影，低声道：「但B班有你啊。」笑了笑，补充道：「我们升上去之后，可以像现在这样，互相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真是哭笑不得。
　　（七）
　　不过，胡乱选择班别不仅是黄桂靖，还有一个家伙。
　　也许当时我们的声量有点大，坐在隔一行座位的空隙，第二排尾部位置的男生，插话进来。
　　「晓晨和黄桂靖也选择B班啊。」
　　脸庞清秀扬起满满的笑意，一双乌黑深邃眼眸凝视着我，缓缓地说：「晓晨，我们以后会再一次成为同班同学了，我们要在B班，出于污泥而不染啊。」
　　这个可恶！没皮没脸的家伙！
　　我跟你又不熟，干嘛叫得这么亲热啊！
　　在心里默默地诽谤着，然后看到班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郭立显，你的数学成绩卓越，就算选择班别也不应该选择文科。」
　　班主任语气深长地跟郭立显解说，说就算不选择理科精英的D班，也要选择C班。没有理由却选择自己不擅长的文科班。
　　可是，就算班主任有耐心地循循善诱，郭立显还是一副坚持己见。
　　他隔空看向我，浓密的眉毛稍微地往上扬起，双眼皮之的眼眸带笑，露出坏坏带着邪魅的笑脸，故意扬声说：「我就是喜欢……有文学的班别。」
　　我避开脸，心里冷哼一声。
　　这个小子绝对是我在全班之中最讨厌的人！
　　（八）
　　思绪飘远，想起开学不久的一个假日和这个小子相遇的情景。
　　星期日，我坐地铁前往书店，想要买某一本刚上市的小说。
　　中午的时间，人潮不多不少，我站在车厢中央的扶手位置打着欠呵。星期六早上要上普通话课，下午做作业。然后到了星期日早上再练习画画，下午温习小考的内容，真是行程忙碌的假日啊。
　　放假的感觉一点也没有。
　　我嘀咕着，这个时候列车靠站，很多乘客涌出车厢，然后很多人又走进来。有人狠狠地冲撞了我的肩旁一下，将我整个人逼到了车厢出口的左边位置上。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一只粗大的手碰到我的胸部。
　　这这这……该不会是非礼吧？
　　我吓到整个人不知所措，一动都不敢动，连犯人的脸也不敢看。
　　可是，我偏偏又看到了距离一米的之外，有个高挑个子的男生悄悄伸手到一个女孩子的包包，掏出银包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到底是要大叫非礼，还是大叫有小偷啊！
　　也许，视线过于灼热，他下意识地往这个方向一看，瞬间彼此的视线不偏不倚地碰上了。
　　空气的流动一下子好像凝结了。
　　我连大气都不敢呼出，看见他扒开人群挤过来，粗鲁地用力捉住那位下流非礼女性犯人的手腕，高高举起，气定神闲地朗声道：「大叔，你再摸下去，我就报警！」
　　车厢里的乘客一下子将焦点投视在他们身上。
　　「你、你……胡说！」
　　下流大叔抵死不认，还骂了一大堆脏话。他清秀的脸庞露出厌恶的神色，从口袋掏出手机，「我刚才就看见了，而且已经录下影片。」
　　下流大叔脸色一青，恰好列车到站开门，他看准机会挣脱逃开。
　　男生也赶紧追出去。
　　很快车门便关上了。
　　我有点脚软，有点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乘客轻唤了我好几声「小姐」，然后将一张学生证递给我，十分礼低笑道：「这是你男朋友刚才掉下的。」
　　站在旁边的女乘客打了了一个眼色，用欣赏的语气说：「他很勇敢喔。」
　　什么……男朋友啊？
　　没等我的解释，女乘客到站就下车了。
　　我低头一看，学生证上写着「郭立显」三个字就跳入眼里，而上面所写的学校XX中学，正巧是我就读的学校。
　　这个……
　　到底要怎样还给他啊？
　　可是，我的苦恼很快就引刃解答了。两日后，星期一的早晨班房，有位转校生站在黑板前做自己我介绍。
　　他的视线淡然地扫过人群，瞥见我的时候，猛地一顿，嘴角，慢慢扬起坏坏的笑意。
　　用口型隔空对我说：「我们又见面了。」
　　由于站在前方显眼的位置，全部同学很明显发现他对着我说话，连班主任也不列外。
　　班主任的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来回，「你们认识？」
　　郭立显毫不避忌，挑眉回答：「对啊。」
　　「既然这样，我就将你安排邻近纪晓晨的位置吧，就坐在第二排的尾末的。」
　　随后班主任不忘和颜悦色地对我说：「纪晓晨，好好照顾一下新同学。」
　　我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句。
　　看见他带着晴朗的笑容走来，想起了口袋里那张学生照。
　　「喂，这个还给你。」
　　越过我桌子的时候，将手里的东西往他手里一塞。
　　郭立显随手接住，爽朗一笑，惊讶地笑道：「原来是你捡到了啊，我还以为不见了。谢了。」
　　浓密的墨黑发丝，后脑梗的头发往后微翘起，显示着狂野不羁的个性。
　　配合那张笑脸，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我微微一愣，原来，他长得还蛮好看的啊。
　　可是，这只是当时一剎那的念头，因为在往后的相处之中，我彻底拿这个人没彻！
　　

☆、第三章：讨厌鬼(上）

　　（一）
　　数学老师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写下一条艰深难明的题目，然后回头询问全班在座的哪一位懂得回答。
　　大家都面面相觑，全场一度鸦雀无声。
　　「其他老师都说你们这一班是精英，竟然连一条数学题也没有人会解答吗？」
　　不满的声音夹着怒气扬起，数学老师的视线地横扫过全班，异常严肃地静静站在原地。
　　忽然，一只手举起。
　　大家好奇地一看，竟然是郭立显带笑站起，指着黑板上的题目，两三下就解答出答案。
　　数学老师喜形于色，「果然是认真好学的学生。」
　　随后压抑的怒气才降下来，转身再讲述另一条数学题。
　　我坐在座位上，满头黑线。
　　认真好学的学生？
　　如果郭立显是这类型学生的话，太阳都从西边升出来了！！！
　　坐在我的位置，只要侧身望去，就能看见他低头在桌子抽屉地下玩游戏机。整整半个多小时，他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机的荧幕啊！
　　唉……老师你竟然没有看见？
　　在心里不满地嘀咕着，冷不防一道凌厉的视线与我的眼神对上。郭立显的眼睛笑弯了，嘴角也带着丝丝的浅笑。
　　撕下课堂的练习簿一页，然后拿着圆珠笔在上面快速书写了几下。
　　接着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揉成纸团扔过来我的方向。
　　下意识就接着了，打开一看，蓝色的墨水上写着「中午的时候，我们吃什么好？」
　　我感觉到自己太阳穴上方的青筋在弹跳，想要活生生掐死那个小子！
　　上一次，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课室没有和其人人去吃午餐，便好奇地走向他，随意聊了几下。结果，他告诉我因为和父母吵架，连饭钱也吵没了，所以要饿肚子。
　　看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同情心泛滥就地请客了。
　　可是却这样被这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钉上了，导致我第N次请客吃午餐，简直想吃穷我！
　　想到这里我咬牙切齿地拿着笔在纸团上写下：「你的午餐自己解决！」然后一个用力扔向他。
　　恰好扔到他的额头上！
　　郭立显顺手接着，取下一看，扬起调侃的笑意。
　　他用口型隔空对我说：「不要这样对我嘛，晓晨。」
　　即使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我都立刻鸡皮疙瘩，连眼神都露出鄙视的目光。
　　这个家伙简直天生就是小白脸，专门吃女人饭的那种！
　　我狠狠地一瞪，想要在他那张脸上瞪出一个洞来。
　　「纪晓晨，你干嘛东张西望？」
　　数学老师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教师响起，被点名的我立刻吓了一大跳。
　　然后老师用手敲了敲黑板，发出清脆的声音，用着不悦地说：「这条题目就让你来解吧！」
　　额头上立刻滴落一颗豆大的汗，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之下，我背脊寒冷地缓缓站起来。
　　看着黑板上犹如外星文的数学题，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除了英文，我最差的科目就是数学啊！根本就不会解答啊！
　　无人知道我内心的吶喊，最后因为解答不出答案，从而被罚站了一整节的课。
　　我怨恨地瞪看郭立显，对方竟然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好像一切都不管他的事似的。
　　可恶！
　　郭立显你这个灾星，遇上你就是没有好事发生！
　　（二）
　　「对不起，何泳艺我今天不能陪你吃午饭了。」
　　站在教室外的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我双手合上，诚心诚意地道歉。何泳艺嘟起嘴，不满地皱眉，「又不能一起吃饭？」
　　「因为……」
　　我思索该如何解释给她听，难道……要直接告诉她没有钱，不能和她一起吃饭？
　　「我很想和你一起去新开的餐厅吃饭啊。」
　　何泳艺叹了一口气，补充道：「难道你已经有新的朋友，所以才不想跟我吃饭？」
　　「决定不是。」
　　我大喊冤枉，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连忙承诺：「下个月，我一定和你一起吃饭。」
　　何泳艺反问：「真的？不是欺骗我吧？」
　　然后在我一再确认和道歉之下才将何泳艺安慰妥当。可是，当她一离开，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哎呀，你们差点吵架了呀。」
　　还不是因为你瓜分我午餐钱的关系！
　　我冷哼一声，狠狠地抬脚在他黑亮的学生款式皮鞋上一踩再踩！
　　郭立显马上哇哇大叫，一脸悲痛，哀怨地说：「像我这种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美少年，你竟然这样对待我？」
　　见过自恋过度的人没有？
　　就是这种人了！
　　我盛气凌人地掉头走人，郭立显却不死心地追上来，连连低声下气。说什么不要生气，会不漂亮，会长出皱纹的。
　　「好嘛好嘛，别生我的气嘛。」
　　我当作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完全当他透明，一直向前走。
　　走廊上的同学时不时用好奇暧昧的目光投视在我们的身上。清风吹拂，绿树环绕的校园，穿梭着绿意之间的纯白色校服，煞是好看。
　　郭立显像跟屁虫一样紧紧跟着在后面，猛地我脚步一顿，郭立显马上走上前，讨好地问：「原谅我了？」
　　反了一个白眼，我指着女厕的门口，冷声道：「我要去厕所，你也要跟去？」
　　清秀的脸庞上慢慢地爬上一丝红色，郭立显擦擦鼻子，侧身让开了通道。
　　等我出来的时候，以为他早已离开了。
　　想不到看到他站在靠栏杆的位置上，遥望远方，他听到似乎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缓缓回头一看，看到我的时候，很自然地展开招牌的笑容。
　　为什么他总是可以这样轻松地笑出来？
　　我不是一个喜欢开怀大笑的女生，所以很羡慕他乐观的个性。
　　（三）
　　因此，不难怪有女生喜欢郭立显。
　　「好了，有没有同学用这个手法举出一个例子？」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询问大家能不能那个举出一个有关论证论据论点的例子。
　　突然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自告奋勇地举手，「这个我会。」
　　他笑了笑，问：「如果我回答正确的话，何老师肯不肯让我坐下？」
　　因为忘记带中文课本而被发站，男同学似乎想要「将功补过」。全班的同学有些已经按捺不住地偷笑起来，我也好奇地看过去。
　　中文老师一笑，说：「那你就试试吧。」
　　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论点是郭立显很英俊很受欢迎。」
　　一时间大家都愣了愣，然后齐齐看向当事人。
　　郭立显有点尴尬地回答：「喂喂，干嘛拿我当例子？」
　　男同学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我的论据是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他。」
　　班里立刻有些骚动，然后男同学故意加重语气地说：「论证就是张浩歆喜欢他。」
　　话一落，有些看好戏的男生就吹起了口哨，中文老师立刻叫住他们轻浮的举动，无奈地失笑道：「这个例子……」
　　「何老师我可没有运用错误手法啊。」
　　「算了，勉强给你过关吧。」中文老师指了指座位，叫他坐下。由于男同学连明带姓地说出某个女同学的名字，所以名叫张浩歆的女同学被周围地人围着询问。幸好，中文老师黑下脸，大家才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我只当作插曲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从何泳艺的口中得知，原来张浩歆喜欢郭立显的传闻早已传到全级都知道了，我才想起这件小事。
　　而且，我很不幸地要当一位「受害者」。
　　因为郭立显常常缠住我，大家都以为我们的关系很亲密。
　　成为了大众公认的绯闻恋人。
　　（四）
　　在走廊走路的时候，张浩歆迎面冲来，将我狠狠地推倒在地上，冷声道：「只要我喜欢的男生，你都要抢！真是不要脸！」
　　下课休息的时间，走廊上都有不少高低年级的同学，看到这一幕的学生都将好奇地视线投视在我们的身上。
　　看着她毫无悔疚地转身离开，我默默地站起来。
　　心里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也难怪她有这样的误会！
　　像这样的事情，在中二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中二的时候，英文老师拿着大家填写好自己英文名的名单，一个个地念，然后视线猛地一顿，带笑道：「原来有两个人的英文名相同啊。」
　　「叫Wing的同学站起来吧。」
　　话一落，我和一个名字叫文嘉荣的男同学站起了。两人有点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班里好事者吹起了口哨。
　　其实虽然我的名字没有和Wing相似的音节，但是这个单字寓意着「翅膀」，有自由自在的意思存在。
　　生活在鸟笼里一般的城市生活，让我感到快喘气不了。
　　所以我欣赏这个有关自由的「名字」。
　　加上何泳艺当时虽然在另一个班别，但是感情相当好的我们相约要用相同的英文名。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发生和异性同学同名的情况。
　　更没有想到我会因此成为了别人的情敌。
　　因为和文嘉荣英文名字相同，大家都喜欢将我们凑成一堆。
　　每天清晨抬脚踏入教室，便看见一堆男同学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我这边。就算当时有什么话题谈论着也好，也会立刻转向有关恋爱的话题。如果文嘉荣也在人群里，那些男同学的调侃就更加变本加厉。
　　「荣，你真让人羡慕，人家爱你爱到间接示爱啊。」
　　「对啊，连英文名字也一样。」
　　「考虑一下她吧，也长得不赖啊。」
　　……
　　类似这样的对话，有一段日子常常都会听到。我事不关己地跨步越过他们，拉开椅子坐下。
　　努力地告诉自己，谣言很快就会散去。
　　可是没有想到谣言是静了一段时间，但是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又再度传起来。在考试开始之前，大家都整齐地站在走廊上，分男女地排成两排队伍。
　　我在脑海里背诵着中国历史，一遍又一遍地认真温习。
　　忽然听到也有人叫了我一声：「纪晓晨，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张浩歆那张小小的脸。
　　她尖尖的下巴，黝黄的皮肤，看起来气色不好，瘦瘦的个子就像营养不良的外星人。由头到尾都长得不漂亮，不过却是文嘉荣的女友。
　　「什么事？」
　　我有礼地问，心里感到奇怪。
　　明明平常都不聊上几句话，干嘛叫住我呢？
　　「我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文嘉荣？」
　　单刀直入的话让我一愣，深呼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慢慢地解释道：「我没有，如果是英文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张浩歆露出泫然欲哭的表情，摀住耳朵，不断地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你不用解释了……」
　　变脸的速度让我吃惊！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哭着冲进厕所了，有些女同学担忧地追过去，剩下的有些人表示的事不关己，有些人则用不屑的目光瞪着我。
　　那之后我中二的生活彻底的变得很不好。
　　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和我做朋友，甚至还遇上体育服被收藏了起来，弄到我找了很久。即使，后来文嘉荣因为转学去了欧洲读书而和张浩歆分手，被欺凌这种事情也没有停止过。
　　

☆、第四章：在意(上）

　　（一）
　　第二个学期的时候，因为调动位置的关系，何泳艺坐在我的前面。
　　两人位于第三排的位置。
　　而黄桂靖坐在第二排的第二个位置。
　　因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何泳艺常常偷瞄他，还时不时和我讲述有关他的事情。
　　「晓晨，你说我现在该怎办？」
　　上课的时候，何泳艺趁着老师还没有走进教室，转头面向我，一脸悲状，语气十分忧郁地说：「现在全班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阿木啊。」
　　阿木是何泳艺对黄桂靖的昵称，因为觉得他不解风情，像木头一样木纳，所以常常私底下偷偷这样称呼他。
　　「他们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我疑惑了。
　　「因为我在网上公开日志上写着我喜欢阿木的事情，然后还很详细地说出相处的过程，接着就有人好奇地猜测是谁。」
　　何泳艺的眼睛观察了一下四周，凑近我，尽量压低声音，「然后我忍住不说了出来，结果现在都传开了。」
　　语气透露无比的后悔。
　　我微微张开嘴巴，完全不知道如何响应。
　　「你说我该怎么办？」
　　思忖了一下，我抱着乐观的态度对她说：「也许，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可以顺便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我觉得他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了。」
　　「啊？」我不太能理解，追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
　　可是，老师这个时候刚好踏入教室，我们只好离开停止了话题。整节课都集中不了专注力，脑海一遍遍反复想起何泳艺的话。
　　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我想找她问清楚。可是，总是找不上机会将事情问清楚。接着拖拖拉拉，拖到回到家，她才打电话来和我诉苦。
　　「我常常借用问功课的机会的打电话去找他，可是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接听。后来……」
　　家居电话里传来何泳艺的哀怨，「后来我打过去，他不接听。就算家人接听了，也说他不再家，或者正在洗澡，一切的举动好像都在躲避我。」
　　语气一顿，带着哭腔，「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看起他真的是不喜欢你，而且还嫌弃你烦人。我心里暗忖，嘴上安慰道：「也许他正好是不方便，你不要多想。」
　　「真的吗？」
　　「嗯。」
　　一边回答，我一边想，为什么我要当人家的爱情顾问？
　　接着何泳艺又打起了精神，兴高采烈地说起她从中一的时候就他。我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那个时候，你和他都不是同班同学，他又不是帅哥，你为什么会一见钟情啊？」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那里都好。」
　　「……」我满头黑线，难道这就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且你不觉得他很有才华吗？」
　　即使此时看不到何泳艺的眼神，但是从她高扬的语气也可以判断出，她的眼睛是闪闪发亮的。
　　「是吗？」
　　我笑道，心里取笑她的说法。虽然黄桂靖在上个学期，中国历史，文学，地理以及世界历史也是全级第一名，可是只能说他勤奋读书而已。特殊的技长没有，所以称不上是「才华」吧？
　　不过，考虑她的感觉，我还是客套有礼地应付着她的各类问题。然后，这样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却持续了三、四个小时。
　　在结束话题的时候，何泳艺无辜又将话题提到最初，「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很喜欢你。」
　　我暗叹一口气，也许你猜的正确，也许不正确。
　　但是我不是他，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怎么会呢？你不要多想啊。」又一次，我违背内心真实的感受。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
　　她又滔滔不绝地说起黄桂靖的态度，我抬眼看了家里墙上的时钟。
　　十二点正。
　　天啊！她到底要说多久啊？
　　（二）
　　星期六上普通话，因为学校借出教室给外来的考生当考场，所以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桌椅全部变成了单排，一行一行地陈立着。
　　我随便选择了一个位子，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放在桌子上。
　　此时，我看见黄桂靖坐在最靠窗子的那一排。
　　似乎他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然后对我轻轻一笑，像猫咪一样可爱的微笑。清晨的阳光从百叶帘里透露过来，在他头发和肩旁上洒落了一层柔和色调。
　　心重重地一跳！
　　而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何泳艺从门口走进教室，看到座位以及同学说可以随便坐后，她一脸高兴地坐在最靠近黄桂靖的位置。
　　几乎是反射性举动，黄桂靖一秒就站起来，拿起书包往我最靠近的位置上坐。
　　在场目的同学一下安静了起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不用看，也知道何泳艺这一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而我看着他坐在我左边的位置，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大约一分钟过后，一位男同学出声。那名男生名字叫做梁谭强，平时十分健谈，待人很温和。
　　他开玩笑地说：「黄桂靖……你不想何泳艺坐在你的旁边，却又主动坐在纪晓晨的旁边，你难道对人家有意思吗？」
　　我不敢看向黄桂靖，不知道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听到他否认或者承认。
　　只是……
　　一直听不到他的响应。
　　气氛再一次尴尬了起来，我心里暗骂，抬眼看向梁谭强，觉得他真是「好心做坏事」。
　　然后又过了一个星期。
　　我，黄桂靖，何泳艺，郭立显和梁谭强在中文分组的时候，意外地被老师安排在一起组队。
　　将桌子和椅子围在一起，形成正方形。
　　郭立显和梁谭强很快就选择了位置坐下，而我正想坐下的时候，看见黄桂靖坐在我的身边，心思一转，越过一个位置，在另一个位置上坐下。
　　何泳艺眼睛一亮，坐下原本我准备要坐的位置，终于得偿所愿地坐在他的身旁。
　　「我们先谈论一下，今次的题目……」
　　尽量不看黄桂靖看过来的眼神，我低着头，吩咐着。
　　可是，中途何泳艺去厕所的时候，黄桂靖却不动声色地坐在我旁边。
　　等她回来，脸上写满了委屈，不解与不忿。
　　「我们现在写一张分工表吧。」
　　我将一切视而不见，将专注力集中在专题上，详细地交代工作的内容以及提出问题。
　　梁谭强兴致勃勃地回答，加入谈论。黄桂靖也一时回答，一时安静。而何泳艺的眼睛都快变成了心形了，完全没有将专题的内容听见脑子里，一直只是看着他。
　　可是……
　　郭立显全程都不出声。
　　（三）
　　当时我感到很异常，觉得郭立显不像这么安静的人。
　　而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大家都按照时间表里的流程将所有的数据处理好，十分合作，可是郭立显却一次也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论。
　　我考虑到专题需要团队的分工合作，要不老师就会扣分，硬着头皮打电话给他。
　　看着电话上的数字按键，心里一再犹豫，打到一半数字的时候，却又快速地挂线。
　　如此举动，反反复复了三次。
　　好不容易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
　　我心里一沉，再一次拨打，以为没有人接听，却接听了。
　　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用公事公办地口气说：「你还没有将自己负责的部分交给我，你到底做完了没有？」
　　「……」
　　「你会几时交给我？」
　　「……」
　　对方一再沉默的态度，我瞬间火大了，「你到底几时交给我？」
　　一瞬间，电话被挂断了。
　　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我久久不能回神。可是，容易放弃也不是我的性格，结果半个小时之内，我一分钟连续打了两次电话。如此扰人的致电，他竟然不投降，完全不接我的电话。
　　可是，既然不肯接我的电话，为什么又不将我列入拒绝来电的名单呢？
　　在我完全快要放弃的情况之下，决定再打一次就不再打了，对方却又接听了。
　　依旧没有出声。
　　从电话里传来列车和人群吵闹的声音。凭着这些细碎的线索，推断他应该是正在坐在地铁的车型里。我拿起放在家具电话旁边的手机，手指灵快地滑动了一下荧屏，看见十一点二十分。
　　都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在地铁做什么？
　　我就这样傻愣愣地拿着完全不出声的电话放在耳边，彷佛过了一个世纪似的，才鼓起勇气说：「对不起。」
　　我一直欠他一句「对不起。」
　　（四）
　　很奇怪，那次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好像有一点不同。
　　说不上哪里不同，可是，他没有再当作我透明似的。
　　在学校的楼梯上两人遇见了，我站在上面，他站在下面，中间隔着高高低低的楼梯，互相对望了一下，然后……
　　看见他对我露出昔日招牌的笑容，坏坏的笑脸藏着邪魅的感觉。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郭立显忽然回头，然后抬脚走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你知不知道LILY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的英文名。
　　为了不要再次出现和男生相同的英文名情况，我选择了这个简单易记的名字。很多人觉得老土，我却觉得不错，因为……
　　我喜欢白色。
　　可是，郭立显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我猜不透，嘴上说「不知道」。
　　此时正巧有低年级的学生匆匆忙忙走过，推撞到我的身躯，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千钧一发之下，预期的痛楚没有到来，却跌入了一个温和坚实的怀抱。
　　对方的体温从皮肤传递而来，还有心跳的声音。
　　紧紧闭上眼的我，感觉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
　　这一刻，我有一秒不敢打开眼睛。
　　「百合花，很适合你。」
　　冷不防，耳边传来温和的声线。
　　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对方便放开了我。等我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他已经背对我逐渐远去了。
　　

☆、第四章：在意（下）

　　（五）
　　郭立显的态度让我琢磨不透。
　　有时候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他对我视而不见。可是，当我不理会他，忽视他存在的时候，他又主动找我搭话。
　　不过，他的女朋友却很不喜欢我。
　　温婉如是他中四一开学就交往的女友，我不知道他们怎样认识。不过，除了大家都说他们是一对之外，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亲密的相处。
　　就像是一场「有名无实」的交往。
　　而且……
　　我在休息的时间，坐在座位上阅读著书。耳边会常常传来郭立显和一群女生的说说笑笑的声音。
　　这一幕感觉就像特意演示给我看。
　　有时候，我忍不住抬眼望去会与他视线相对。他会弯起嘴角，乌黑深邃眼眸同时也夹着笑意。
　　数次的偶然视线相碰，让我心生一悸。为了不再发生这种情况，我选择一直低头看书。可是……
　　有天，郭立显和三个围着他的女生说笑的时候，我听到他故意大声地说：「我有一个秘密跟你们分享。」
　　「什么秘密？」
　　「对啊对啊，快说！」
　　女生都轰动了，只听见他用极其缓慢的语气笑道：「是有关纪晓晨的秘密。」
　　事情关涉到自己，我不能再假装平静，侧头望去，看到他嘴角含着一丝邪魅的笑意。
　　「纪晓晨喜欢我。」
　　他直直的视线看着这一边，明显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这也太自恋也吧！
　　我满头黑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过于认真的语气，让感觉不是开玩笑。
　　而话一落下，三位女生齐齐看向我，一脸想得到证实的证据。
　　隐藏心里的慌张，我平静地看着郭立显，眼角含笑，说：「原来你的幻想力是这么好的啊？白天都在做白日梦。」
　　三名女生听后取笑他，还询问我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我就回答，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郭立显则笑而不答。
　　而过不了几天，郭立显的女友被老师调到我的旁边，几句言语之中，带着探究的眼神，询问我：「哪种男生才是你理想的对象。」
　　「我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我平淡一笑，思忖了一下，问：「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会选择郭立显？」
　　「这么嘛……缘分吧。」
　　我不能理解，只是坦率地说：「我觉得他配不上你。平时也看不见他待你很好，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好的呢？」
　　她愣了一下，失笑道：「纪晓晨，你的言语让人误以为你喜欢他。」
　　「啊？」
　　「因为你想我们分手啊。」
　　我神经一断，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上想过自己的态度是这么……
　　（六）
　　我喜欢他！
　　根本不可能！
　　从一开始，就是郭立显擅自缠住我的！我恨不得离得他远远！没错！
　　说起来……
　　他那种不认真学习的人，根本就是我最讨厌的人！
　　「你有关专题的资料还没有交给我！」我对着手机不客气地说，郭立显却不假思索地挂掉我的电话。
　　直到我打到疲倦，他也不再接听我的电话。
　　眼前专题最后限期的日子快到了，我又不想替他做，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
　　其后，老师询问：「郭立显！你为什么不交功课？」
　　在全部同学注目的视线之下，他满不在乎地说：「不想交，就不交！」
　　「你知道不知道纪晓晨在你负责的一部份上写了什么？」老师板着脸，「道歉声明！」
　　「她为你的行为道歉！」
　　他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冷酷地说：「我才不要她做些无聊的事情。」
　　老师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愤怒地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怒气越来越大，终于忍住不住就爆发了。
　　「郭立显你这个混蛋！连累我们全组的分数！」
　　郭立显见我激动地站起骂他，表情也瞬间变了，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哪又怎样？」
　　「你这个人渣！」
　　「臭婆娘，你住嘴！」
　　……
　　一时冲动之下，我们隔空站着教师各自上下的角落展开混乱骂战。全班的同学和老师都目瞪口呆，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
　　最后，两人一起被罚站在教室门外。
　　（七）
　　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背贴着墙壁站立，耳边听着教室内老师讲课的声线，还有从其他教室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整整三十分钟都不出声，直到我被蚊子咬到了，才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痒死我啦！」
　　我看见白皙的皮肤上产生了红点，想起最近学校的蚊子很多。
　　郭立显幸灾乐祸地说：「活该！」
　　「你累点口德行不行？」
　　他不回答，只是弯起腰部，将两条腿的裤管挽起，露出健康肤质的光泽。而且连夏季校服的短袖也挽到胳膊的位置上。
　　啊？
　　他到底在干什么？难道……
　　「你想要喂蚊子吗？」
　　他白了我一眼，冷声道：「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你现在的行为就像要做这种事情啊。
　　沉寂又再度蔓延在我们的之间，直到快要下课的时候，郭立显才出声道：「你真是不安常理出牌。」
　　呃……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我写道歉声明的事情吗？
　　（八）
　　这段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两天之后，发生了一件占据我脑海的事情。
　　星期六普通话堂，分组说话练习。
　　分别在几间教室进行练习，而我和黄桂靖被编成一组了。
　　坐在教室尾端的角落，两人前后坐着，一如中三的时候。
　　我看了看题目，主动问他：「你先开始，还是我先开始？」
　　黄桂靖淡然一笑，「你先吧。」
　　大约练习了两三次，我们才休息，接着又和其他组的人调换对象练习了一遍。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大家都休息了，说着细碎的小事。中途老师走进来巡视了一遍，其后又离开了。
　　所以，等一下铃声响起，便可以直接离开了。
　　我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发呆，双手支撑着腮边。
　　忽然，感觉到身边坐下了一个人，不经意向左边一看，愣住了。
　　是他？
　　我张开嘴巴，心里一阵疑惑，「有事？」
　　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我，抿嘴笑着，有点为难似的，「的确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到底你想要问什么啊？我心里有点紧张，「你说吧。」
　　「我……」黄桂靖欲言又止，「我想问你……」
　　我不喜欢人拖拖拉拉，所以……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我……」
　　顿了一下，感觉他还是很为难似的，还有点害羞。最后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有点放弃似的说：「我想说你和何泳艺是不是好朋友？」
　　我一愣，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吗？
　　「对啊，我和她是好朋友。」
　　「那你可不可以叫她不要打电话给我？」
　　「啊？」
　　我反问：「为什么你不自己告诉她？」要我代言？
　　黄桂靖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很明确地表达出来了，她就是不明白。」
　　「明确表达？」
　　「我不接听她的电话啊，就算家人接了，也会替我找借口说没空。」
　　我有点无奈，「这是间接的方法吧。」
　　「可是，我真的已经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教室里的冷气机呼呼作响。
　　我沉默了一下，鼓起勇气询问：「我实话实说，何泳艺很喜欢你。你到底对她又没有意思？」
　　似乎他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因此怔了一下。许久，黄桂靖告诉我清晰的答案，不喜欢何泳艺。
　　「为什么不喜欢她？她长的不错，像小白兔一样可爱啊。」
　　我想知道他的想法，同时也尽量说出何泳艺的优点。
　　不过，黄桂靖却露出不悦的神情，「你不觉得她很烦人吗？」
　　「……」我语塞了。
　　想起她缠住我讲电话，我讪讪地回答：「的确……有点。」
　　「而且，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心生一跳，我脱口而出，问出大胆又直白的话。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
　　他正想开口的时候，梁谭强忽然经过，笑道：「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你终于忍住不找对方的好朋友商量了。」
　　黄桂靖苦笑了一下。
　　两三句之下，下课的铃声响起，大家走坐回位置上收拾东西。
　　直到最后，在很久的以后，我还是不知道他当时想要说的答案。
　　

☆、第五章：妒忌，還是吃錯？（上）

　　（一）
　　我不敢告訴何泳藝知道，黃桂靖不喜歡她的事實。
　　每次她打電話找我談黃桂靖的事情，我都採取敷衍的態度。
　　我怕她傷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想看見她不高興。
　　而在班上，我都會為何泳藝多製造與心儀的人相處的機會。例如：會在黃桂靖的面前故意說她的好話，將她捧到天上去。
　　時間久了，次數多了，漸漸連脾氣好的黃桂靖也不耐煩地說：「她就算在再好，我也不会考慮她。」
　　他直直地盯著，眼裡夾著一絲冷意，「難道你……看見我和她在一起會很開心嗎？」
　　我一愣，嘗試想像一下畫面。
　　結果，立刻感到很難受。
　　似乎他看見我臉上露出難看的神色，眼神和臉色也溫和了下來，正想說什麼的時候……
　　我違背了自己真實的感覺，故意輕笑道：「如果你們在一起，我當然會很開心啊。」
　　當時不曾想過，這句話是導火線。
　　讓我們一直以來良好的關係，開始出現裂痕。
　　（二）
　　裂痕開始擴大，我漸漸覺得黃桂靖變得很陌生。
　　有一次我看見他主動和劉芷瑩說話。心裡很不知味，那明明是我的特權，從幾時開始已經不是呢？
　　他們之間談笑風生，氣氛好的不得了。
　　我覺得自己的眼睛刺痛！
　　而時間的確是很奇妙的東西，可以改變一些東西。明明黃桂靖以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不知不覺之中，他開始變得健談和藹。
　　記憶中他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了。
　　他不再是我在中二的時候，在走廊上雙手擱在矮小的走廊圍牆上，微微彎著背部的男生。
　　記得，當時寂寞的背影讓我心頭一震，有一剎那的錯覺，感覺他是和自己同類型的人。
　　我努力告訴自己，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誰喜歡他，或者他喜歡誰都和我沒有關係。
　　可是……
　　為什麼我的心裡有一抹苦澀不甘呢？
　　（三）
　　而在我苦悶的時候，學期末的大考已經降臨了，讓我不再任何的閒情時間去思考這種事情。而且……
　　我也不想去思考有關他的事情，將一切的心思放在考試之上。
　　可是，即使再努力忽視黃桂靖的存在，他還是會時常出現在我眼前。尤其，他是我學習上的競爭對手。
　　無論是中歷還是文學，他都是全級第一。
　　我永遠只能屈居第二名。
　　我想打敗他，不想讓自己輸在他手上。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我有點心灰意冷。
　　（四）
　　而在我和黃桂靖努力學習的時候，郭立顯卻遊戲人間，常常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然後又快速地甩掉。
　　甚至分手後，和曾經交往的女生鬧翻了。如果有些科目分組活動正好和舊情人分在一組，他們就會吵架起來，讓老師頭疼不已。
　　我簡直看得目瞪口呆。
　　有一次，我在放學的時候，看見郭立顯和同班的一位女同學並肩而走。距離他們背後一米之外的我瞬間有點尷尬。
　　想加快腳步超越他們，又怕他們看見。如果不超於他們，我必需一直跟站在後面，就像跟踪狂一樣，能觀察到他們的一舉一動。
　　可是，去坐車回家只有這一條路，我無法選擇另一條路。要不，需要繞很大的圈子才能坐車。
　　我內心正苦惱不已，郭立顯眼角不經意瞥過後面，發現了我的存在。
　　當時他的表情有一剎那的錯愕與驚慌失措，女友不停跟他說話，他也反應不過來，只是聽不站在原地。
　　直到女友也發現了我的存在，他才舉步前進，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似乎特意拉開自己和女友的距離，剛才所表現的親暱態度全部都煙消雲散。
　　我思緒一動，暗忖自己太過自戀。
　　憑什麼會認為他是因為我才會對女友表現的這麼冷淡？
　　既然他們已經發現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顧忌了吧？
　　想到這裡，我暗自咬牙，鼓起勇氣快步走過，越過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表情是什麼樣子，也不敢看。
　　直到坐在車上，郭立顯當時錯愕的表情依舊不停在我腦海播放。
　　

☆、第五章：妒忌，還是吃錯？（下）

　　（五）
　　時間很快就快速地流逝過去，來到了中五。
　　何泳藝還是鍥而不捨地纏住黃桂靖，可是後來忽然有一天，她不再纏住對方。
　　因為，黃桂靖已經有女朋友了。
　　吃完午飯，我常常在四樓低頭望去，便看到一雙郎才女貌的背影在操場上出雙入對。
　　他不知道說了什麼，劉芷瑩便揚起如花的笑顏，甜蜜親暱蕩漾在空氣之中。
　　我討厭看看到這樣的情景，可是……
　　視線總是忍不住跟隨他們移動。
　　「他們很登對，對吧？」
　　一把調侃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猛地虎頭一望，對方正好低頭看著我，彼此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距離，呼吸輕輕掃過。
　　我別開臉，腳步往後一退，背部靠在白色的圍牆上。
　　郭立顯似乎不想放過我，邁著長腿逼近，雙手按在高度只有半米高的圍牆兩邊，將我困在中間。
　　心聲一跳，屬於男性的年輕氣息圍繞在四周。
　　「最近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一如既往地告訴我，他現在感情的狀況。我瞄了他一眼，冷淡地反問：「那又怎樣？」
　　我也給出一如既往的答案，以為郭立顯會像之前那樣訕訕地離開。
　　怎料，今天他特別纏人。
　　嘴角揚起一張惡作劇般的笑臉。
　　然後一手取下我鼻樑上的無框眼鏡，近距離地觀察著我，低聲道：「這樣比較好看。」
　　我白淨的圓臉上瞬間染上一絲微紅，想搶回他手裡的眼鏡。
　　卻被他寬大的手捉住了，不得動彈。
　　掙扎了幾下，我有點怒意了，威脅道：「放開我！」
　　原以為他不肯，卻又放開了。只是用一雙烏黑深邃眼眸盯著我，讓人渾身發燙。
　　他的手摸上我那一頭過腰的秀髮，烏黑亮麗，摸上去的觸感柔順細膩。不過，通常上學的時候，我都會綁著一條細長的馬尾，只有放假悠閒的時候才會放下頭髮。
　　只見他冷不防除下我的綁頭髮的橡筋，黑色的髮絲瞬間滑落而下。
　　「這樣更好看。」
　　我臉更紅了，揚聲道：「流氓！」
　　郭立顯卻將我罵他的話當作讚美，露出滿意享受的臉容。還很不正經地調侃道：「你長得真像我下一任女朋友。」
　　啊？
　　我神經一斷，感覺有點不能思考。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何泳藝的喊聲，郭立顯慢條斯理地回頭一望，將她看到我們的姿勢後所露出的神色盡手眼底。其後，才懶洋洋地離開。
　　何泳藝小跑到我的面前，問：「你們……」
　　「我們什麼都不是。」我趕緊澄清，胡亂地扯道：「三樓的廁所太多人，我來四樓比較方便。正好遇上他而已。」
　　「可是，你們的姿勢……」
　　面對何泳藝半信半疑的語氣，我打斷地說：「快上課了，我們快下去吧。」
　　（六）
　　中五是準備公開考試的黃金時期，大家都忙碌得喘不過氣來。如果不能在十二萬人之中考過香港會考，就會不能升學。
　　所以，學校的老師也準備很多的補課和小測，讓人吃不消。
　　也許是我的壓力太大了，我有一段時間發現自己對什麼東西也記不上，腦袋空空的。
　　成績很快就一落千丈！
　　在重要的關頭才這樣，班主任十分擔心，特意找我聊天。
　　她是教導我中史老師，為人和藹和親。
　　聊了大約二十分鐘，她就在知道我的問題所在，輕拍我的肩旁，語氣深長地說：「人就像橡筋一樣，越是繃緊，遲早會斷掉。」
　　她眼睛閃爍著關心，「所以就應該懂得收放自如，放鬆一下。」
　　我點了點頭，將這一番話記在心裡。
　　後來不久，我的成績才有轉好的跡象。因為我懂得放鬆自己，在週末放假的時候，我會跑出去玩一段時間，不要讓自己過度緊張。
　　可是，學業的問題解決了，卻產生了另一個問題。
　　在班裡的學習風氣有點奇怪，與其說是學習風氣，倒不如說到了中五，班裡就多出了很多的情侶。
　　「為什麼在這樣的重要關頭，大家都喜歡談情說愛？」
　　放學的時候，我好奇地問。何泳藝聽後一笑，「如果考不上中六，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為了不想要有遺憾，都想和心儀的人在一起啊。」
　　啊！我瞬間恍然大悟了。
　　同時，心裡有點蠢蠢欲動了！
　　（七）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我在前一天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寫了一封情信。擔憂與興奮擠滿了我的腦海，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
　　然後一大早就坐車到去學校。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寧靜的教室內，空無一人。
　　我將淺籃色的信封放在那個人的抽屜內，手裡還殘留著信紙淡雅的花香。
　　心裡有著小小的期待，不知道他看到這一封信，會有什麼反應？
　　他會猜到是我寫的嗎？
　　他會接受這一份心意嗎？
　　一大堆猜測徘徊在我的心裡，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看到教室的門口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
　　劉芷瑩用打量的目光看著我，眼裡含笑。
　　她看見了？
　　我心裡一驚，表面上佯裝什麼也不知道，走回原本的座位坐下。
　　直到上課鈴響起，大家都坐在座位上，我遙望著黃桂靖期待著他的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他發現了抽屜裡的信封了。
　　他似乎有點驚訝，慢慢地打開，然後低頭細讀。猛地，他抬眼向我望去，眼裡很明顯有點喜悅的神色。
　　我害羞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難道他猜到了？知道是我寫的？
　　因為我怕事情會揚開，情信裡並沒有寫上真實的名字。
　　只寫下一個「光」字。
　　我的名字是紀曉晨，有光芒的意思。
　　可是，事實上很多事情都是事與願違的。下課的時候，我以為他會第一時間走過來問我。
　　卻被劉芷瑩攔住了腳步。
　　由於我座位與他有點距離，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只看見黃桂靖露出驚訝與窘困的神色，然後從抽屜裡取出情信遞給她。
　　劉芷瑩臉頰上染上一抹緋紅，點了點頭。
　　黃桂靖有點不好意思的伸手摸摸頭髮，隨後有點猶豫不決，眼睛有意無意地瞄了幾眼我這個方向。可是，劉芷瑩又不知道說了什麼，他思考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當時他們還不是男女朋友，可是那以後卻成為了一對了。
　　（八）
　　我為自己愚蠢的行為而萬分後悔，竟然為他人而做「嫁衣」了。
　　心裡十分難受，難受到在半夜裡偷偷埋在枕頭裡哭。每天都在鏡子上看見自己哭腫的眼睛。
　　很難看！
　　難看的臉容！難看的舉動！
　　提不起任何幹勁去做任何事情，有點行屍走肉地裹著日子。
　　我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甚至讓自己也厭惡自己。
　　何泳藝也發現了我有點不對勁，三番四次之下詢問，我都沒有告訴她，只是將事情埋在心裡。
　　我越想忘記黃桂靖，心裡就越是忍不住想起他。
　　就像一種無可救藥的病態，控制不了。尤其，與他獨處的時候，心裡總是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那一次，上課外活動的時候，他想坐在我的身邊。
　　還沒有坐下，我自然反應地將書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擋住了任何人去坐。
　　他一見就有點訕訕地離開，在另一個空位上坐下。
　　我告訴自己遠離他是正確的行為，因為他已經是有女朋友了。而且，我為了他，不顧得罪何泳藝也想向他告白，可是他卻另投其他女生的懷抱。
　　我很生氣不忿！又不甘！
　　可是心裡又有另一道聲音告訴我，他並沒有錯。黃桂靖根本就不知我私底下對他做了多少！
　　而且，這樣的結果不是我樂得所見的嗎？
　　他沒有和何泳藝交往，也沒有選擇我。所以，不用為了他和何泳藝翻臉！
　　何況……
　　我很懷念與他聊天的日子。
　　想到這裡，我將書包拿開，鼓起勇氣對他說：「你……可以坐在我旁邊。」
　　黃桂靖一愣，輕笑道：「不用了。」
　　我的笑容立刻僵掉！
　　放學的時候，我想立刻走掉，可是卻又忍不住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他一出教室門口，便看到我身影，很明顯怔住了。
　　我們什麼話也沒有說，很自然地並肩一起走，好像這樣的行為在以前嘗試過無數次，很自然地合情合理。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等他，我也沒有告訴他為什麼要等他。
　　嘴角只是不著邊際地說著一些無聊的話題，經過校園白楊樹下的時候，一片落葉跌落在我的肩旁上。
　　他笑了笑，很自然地取下那一片落下，拿著手裡。
　　我臉一熱，「謝謝。」
　　「我們之間還需要客氣什麼？」他淡然地回答，在我看不到的角度之下，將樹葉放進了口袋。
　　四周響起同學的嬉戲聲，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我們時不時閒聊著，踏出學校的門裡拐向左邊的時候，談論到謝師宴的衣著的時候，他露出溫和的笑意。
　　「不用苦惱啊，到時候你將頭髮放下來，再穿上一條裙子一定很好看。」
　　我臉一紅，「是嗎？」然後語氣一換，問：「你真的覺得那樣好看？」
　　他眼睛彎起，「我才不會騙人。」
　　很多年以後，我依舊清晰記得他那一刻的表情。
　　

☆、第六章：離開（上）

　　（一）
　　我原以為自己會傷心很久，但是很快我就看開了。
　　畢業文刊登在校刊之上，原本我沒有興趣去看的，但是卻看到其中一篇標題寫著「人生的過客」。
　　詳細的內容，我現在已經忘記了。只記得大致的內容是講述學校的同學和老師都是我們人生的旅途上的其中一個過客，遲早都是要分離的。
　　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
　　文筆簡單而富有味道，讓我十分欣賞。同時，讓我想到現在對黃桂靖感情也許只是一時迷戀，很多年過後，一定會輕描淡寫地一笑。
　　越想越覺得這篇文章很有道理。
　　掏出手機將文章拍下，讓我想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看到。
　　不經意一看，發現寫文章的人，竟然是……
　　郭立顯。
　　其實，他是一個讀書不錯的男生。只是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變得很不愛學習，只喜歡泡女玩樂。
　　想著想著，我搖搖頭，幹嘛要關心那個小子！
　　（二）
　　兩天後，我將留了五年過腰的長髮剪掉了，想要一個新的開始。
　　何泳藝看到我的鮑伯頭髮型，簡直吃驚不已，皺眉問：「你幹嘛讓自己變得這麼醜？」
　　我翻了翻白眼，「只是想換一下新的形象。」
　　「你該不會失戀了吧？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剪掉頭髮重新再來。」
　　我有點心虛地回答：「才不是。」
　　只是沒有想到，我將頭髮剪掉的舉動讓很多人大跌了眼鏡。
　　父母以為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關心過度地對待著我。就連老師都找我去聊天，問我是不是在感情上遇上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我滿頭黑線，難道我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意想不到，還有一個人很在意……
　　放學的時候，我一踏出門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嗨！」
　　郭立顯雙手插袋，爽朗一笑，向我打著招呼。
　　我抬腕，看了一下手錶，四點三十分鐘放學。在上完課外活動之後，現在已經六點了。心裡頓時產生疑惑，難道他在等我？
　　我壓下心裡的想法，越過郭立顯，對他視而不見。
　　「喂喂！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竟然走掉。」背後傳來郭立顯的叫喊聲，我越加加快腳步。
　　可惡！
　　已經兩條街道了，他還跟著我幹嘛？
　　「喂！你別走啊！女生幹嘛跑的這麼快？」他不顧街道上的人的目光，叫喊著。
　　哼！我不跑就是笨了！
　　跟你這種瘟神纏上就是沒有好事！我暗忖著。
　　在紅綠燈交換的時候，我看準機會跑過去另一邊的馬路。
　　等到紅燈一換下，他還呆呆地留在原來的那一頭，不能走過來。我頓時心情大好，將他困惑的表情落下眼裡，調皮地向他做了一個鬼臉。
　　怎料，他不顧危險越過車水馬龍的斑馬線，差點被車子撞到，讓我看得心驚肉跳。
　　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連逃跑也忘記了，我直直地看著站在我面前揚起嘴角的男生。
　　他濃密的眉毛稍微地往上揚起，露出壞壞的笑容，還不羞恥地說：「我終於追到你啦！」
　　這個白痴！低能！神經病！我在心裡咒罵。
　　表面上毫不客氣地說：「本小姐的時間有限，你有屁就放。沒事就拜拜！」
　　「你是女生啊，幹嘛這麼粗魯？」他嘆息，「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
　　郭立顯烏黑深邃眼眸認真地直視著我，由於距離很近，我可以看到他挺直的鼻樑上有少許的汗水。車子呼嘯而過，路人的吵雜聲淹沒了在心跳聲之下，我十分緊張，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只見，他張了張嘴，十分厭棄地說：「你的髮型很難看。」
　　啊？
　　這是什麼跟什麼？
　　我微微地張開嘴巴，怒氣一上，「郭立顯你實在太沒有禮貌了！」竟然對女生說這樣話！
　　「我不是批評你的意思！」
　　他緊張了起來，有點支支吾吾，詞不達意。最後，好像好像想到了什麼，彎起嘴角，很自然地說：「我的意思是你短頭髮也好看，只不過長頭髮更好看。」
　　所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如果你能留回長頭髮……就更好了。」
　　說完，他很不自然地臉上一紅，說了一句「拜拜」，就快步離開了。
　　（三）
　　我從來都能沒有想到，那是我在學校最後一次和郭立顯談話。
　　因為大考逼近，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什麼。幾個月的公開考試，讓人筋疲力盡，在成績公佈的時候，我整體的成績只差一分才能升上中六。
　　本來，我想找其他學校，可是他們都不收錄我。
　　在我焦頭爛耳的時候，班主任打電話給我，說學校還有一個位置。結果去到面試場的時候，我要和一個女生爭奪唯一的學位。
　　最後，因為我平時的操行比較良好，再加上文學班收生不足，我也願意選擇這一課目就讀，老師才錄取了我。
　　可是……
　　何泳藝都就沒有這麼好運。
　　她考試失敗了，升不上去，只能計劃打工一年，然後存錢再讀書。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我和她的感情。放假的時候，我和她還是常常見面。
　　可是，開學的時候，我發現還有一個人沒有升上來。
　　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知道郭立顯的動向。
　　（四）
　　中六開學不久，我和一位男同學的感情變得很好。但是，這不是愛情，而是友情。
　　他是真正的藍顏知己。
　　由於我選修了很少的科目，而他卻因為退修兩科的科目，所以大家的空餘時間很多。同學在上課，我們便到圖書館裡自習。
　　時間久了，談話也多了，友情也自然升溫。
　　一開始，我對趙志一這個男生認識不深。雖然中三同班過，但是他浮誇的言行讓我敬而遠之。因為，有關他的一切都差不多只靠同學口中講述的。
　　但是認識深入下去的時候，你會發現他是一個有趣的男生。他樂意跟你談論任何事情，甚至百無禁忌，讓人大吃一驚。
　　午後的陽光從窗子灑落在圖書館的桌子上，常常會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笑聲不斷，還被圖書館的管理員警告。
　　「你們男生為什麼喜歡將愛慕的對象稱為女神？」
　　我將書本攤開，一邊拿著圓珠筆，一邊抬眼望去對面。
　　趙志一爽朗一笑，黑而垂直的頭髮以及白皙的皮膚被陽光覆蓋上一層耀眼的金沙，然後輕聲回答。
　　我忘了他當時的答案，卻記得那一刻他的微笑。
　　帶點惡作劇的微笑，很像一個人，很像那個已經消失在我人生中的人。
　　明明我很討厭那個人，為什麼看不見他，心裡會感到空了一塊呢？
　　「你在想什麼？」趙志一眼裡帶著疑惑，不滿地輕笑道：「怎麼又發呆了？」
　　每當出神，他就會提醒我。
　　「沒有什麼，只是覺得你像某一個人。」低頭，淡然一笑，腦海同時閃過那個人的背影。
　　「你說錯了。那一定是對方像我，而不是我像對方。」
　　話一落，便換來自信滿滿的回答。我失聲一笑，「你少臭美啊。」
　　怎麼辦？
　　為什麼連自戀的一部分也這麼像他？
　　或者說，我在無意識中特意去尋找像他的言行舉止？
　　表面上依舊嬉笑，內心卻一片失落與困惑。
　　我可以去忽視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努力轉移話題，「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哦。」
　　「說吧。」
　　「如果一個女生化妝後漂亮，但是素顏很普通。而另一個女生外貌清秀，可是卻不化妝，你會選擇哪一個？」我突發奇想，內心想知道男生的腦海裡在想什麼。
　　當然，以前的我是不敢和人這麼說話的，即使是再熟識的人。可是，在時間的流逝之中，我也漸漸改變了，變的開朗健談了。
　　「化妝漂亮的女生啊。」趙志一大方地回答，「常常都要看見，當然漂亮的養眼啊。」
　　我思緒一轉，「如果化妝漂亮的女生身材一般，清秀的女生身材很好了？」
　　他邪魅一笑，「那我要推翻之前的答案了。」
　　「為什麼？」
　　難道身材真的很重要，你們男生真的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你試著想像一下。如果在晚上關下燈，所有的美女都不是一樣，都是看不到臉的，倒不如找個身材好的，有手感。」
　　臉上湧上一片嫣紅，我瞪眼，「變態！下流！」竟然想這些東西。
　　「喂喂！是你問，我才回答的好不好？」
　　趙志一的眼神很無辜，我無奈地放軟語氣，「身為你的好朋友，我告訴你任何女生都不喜歡這種答案，你千萬別告訴其他女生。」
　　他聽後一笑，將背部靠在椅背上，慵懶地伸展四肢。許久，他才看著我的眼睛，緩緩地回答：「我才不告訴任何女生。」
　　咦？
　　「告訴你，我可以。其他異性才不會。」夾著笑意的嗓音縈繞在耳邊，我愣了一下。
　　

☆、第六章：離開（下）

　　（五）
　　本以為，他這句話是說笑的。可是，後來我漸漸發現不是。
　　有一次，他約我去看電影。
　　「電影？」最近有什麼好片子嗎？我思考了一下。
　　「有啊，就是那個《□□》啊。」趙志一提醒道。
　　思緒一下短路了，我結結巴巴地回答：「那是三級片吧！」最近很多廣告都在賣，所以大家都知道是限制級的內容啊。
　　「難道你不夠十八歲？」他問非所答。
　　「不是。」我才剛過生日了。可是，就算年齡夠了，我也……
　　「不、去、看！」
　　面對我斬釘截鐵的語氣，趙志一毫不生氣，帶笑問：「為什麼不去？」
　　我反問：「那為什麼我一定要去？」其他人不行嗎？
　　他輕嘆一口氣，「我覺得和男生去電影院看沒癮，但是女生我還沒有試過。」
　　「不去，你找別人吧。」
　　我從桌位站起來，轉身離開。他臉色一變，以為我生氣，趕緊追過來，在門口捉住了我的手腕。
　　可是，此時正好有人走入圖書館，我們堵塞在門口妨礙通道，便移開了一點位置，找了一個角落談話。
　　「你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嗎？」
　　他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是故意你，如果你不愛聽，我以後會像對待其他女生一樣對待你。」
　　「沒有生氣，我正好要交東西給老師，想要去教員室而已。」
　　「真的？」
　　「嗯。」
　　……
　　一再確認，他才鬆了一口氣，感嘆道：「你果然是與眾不同。」
　　我皺眉，「趙志一，難道你不曾當我是女孩子？」所以，才敢對我邀請去看這種片子？
　　他一下子就理解了我的話，很快就回答：「當然不是……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好像什麼話題都能聊天似的。」
　　這到底是讚美，還是損我呢？
　　真讓人分不清。
　　（六）
　　「趙志一，你的毛衣。」我將手上的淺灰色毛衣遞給他。
　　「謝了！」
　　接過後，他帶笑拿起穿上，「幸好你有美術課，我前天不小心將毛衣遺留在那間課室了，最近也沒有課目使用美術室的房間，所以正苦惱要如何拿回來。」
　　「你可以叫老師幫忙啊。」
　　「不可以，吳老師本來就不喜歡我，如果讓她知道我這麼冒失，一定會狠狠罵我一頓。」
　　趙志一心有餘悸，好像想起了什麼，臉有難色地繼續說：「中三的時候，我畫了一份畫，她竟然當眾批評我。說什麼彈琴的人應該有點藝術氣質，可是畫出這麼難看的話！」
　　被他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當時，我們正好有一副畫需要使用超現實主義的手法去畫，而趙志一卻畫了一張「花輪同學和豬女結婚的場面」。
　　花輪同學獨特的髮型上還種著小花，豬女的鼻孔還留著鼻涕！
　　「她的批評讓我自尊受損啊。」
　　我輕笑，「可是你的那一副真的很惡趣味啊。」
　　「那是充滿幻想力好不好？」趙志一回味：「那是我了不起的畫作之一。」
　　真佩服……
　　他的自戀！
　　「本人喜歡就行了。」我隨口回答。
　　「真沒有誠意地回答。」
　　「我不會說謊。」
　　……
　　我們視若無人地在教室裡拌嘴，偶爾不經意看到了黃桂靖的視線向這一邊看過來，我就忍不住快速地終止話題，回到座位上。
　　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很在意他的想法。
　　明明他已經都有女朋友了，我卻還是停止不了愚蠢的想法。
　　（七）
　　這種不理智折磨著我。
　　每當和對方有少少的時間獨處，我就渴望時間……可以延長再延長。甚至，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總幻想著他會回頭看我一眼。
　　走廊上，我一出教室門，便看到黃桂靖雙手擱在走廊的矮小的圍牆上，微微彎著背部。
　　他轉身對我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地騷著腦袋，「我有事想要和你談談，可以嗎？」
　　我反射性地點點頭，心裡猜測，他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麼？
　　自從他交了女朋友，我和他之間的曖昧好像就從來不曾出現過。在中六第一個學期，他幾乎都沒有和我說上話，怎麼會忽然找我說話呢？
　　清風吹過，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偶爾好奇地看著並肩站在一起的我們。
　　「我想說……中文科分組，我們可以在一組嗎？」
　　我一愣，「呃……應該沒問題。我剛好還沒有入組。」
　　中三開始，如果是自由組員選擇，我們都是在一組的，無論是什麼科目。這個習慣一直維持到中五，想不到現在……
　　心裡頓時有一陣失落。
　　我強顏歡笑地問：「不過，你不和女朋友在一組嗎？」
　　「她有自己認識的人組隊，何況……我比較習慣和你在一組。」
　　黃桂靖微微地瞇起眼睛，有點像貓咪一樣的可愛微笑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一瞬間，像煙火一樣在我心中盛開，絢麗而迷人。
　　忍不住心神悸動，心跳也……急促了起來。
　　可是，一想到對方已經屬於另一個女生，我便心生嫉妒，即恨那名女生，也難過他的選擇為什麼不是我。
　　那種心臟的疼痛與心酸，難以用言語去描繪。
　　閒聊了幾句，我們便談起了選哪個題目做專題。這時，梁譚強嘻皮笑臉地走過來，手搭在黃桂靖的肩旁上，「搞定啦？」
　　黃桂靖的目光望向我，然後對他點了點頭。
　　梁譚強聽後，高聲歡呼萬歲，「我就說了嘛，如果是你去問紀曉晨的話，她一定會答應的。」
　　梁譚強眼裡閃亮地對著我說：「能跟你一組我真榮幸，中文科的才女。」
　　我一愣，隨後失笑，「這個我可不敢當。如果這麼說的話，我豈不是英文課的恥辱？」
　　雖然中文成績理想，但是英文成績卻慘不忍睹。
　　我是一個極度偏科的學生。
　　梁譚強胡亂扯了幾句，隨後又毫無知覺地說起敏感的話題。
　　「你們這麼合拍。我曾經以為你們是一對。」
　　這句話，是對我和黃桂靖說的。
　　我們彼此對望一愣，在黃桂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便立刻回答：「你真會說笑啊。」
　　視線越過梁譚強的肩旁，我的笑容一僵，那張潔白的臉容毫無笑意地站在他的背後。不但是我反應不過來，連黃桂靖也愣住了！
　　那之後，劉芷瑩和黃桂靖大吵了一架。
　　但是，黃桂靖卻一意孤行，硬是要和我組隊。這件事弄人盡皆知，他們冷戰了好長一段時間。得知他們吵架，我還一時竊喜，可是當他們和好的消息傳入耳朵裡，我又一蹶不振。
　　（八）
　　「考慮的怎樣？」趙志一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我抬頭，看到一位高挑的男生站在身旁。
　　「我們……」
　　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在黃桂靖和劉芷瑩冷戰的時候，很多人都說我破壞人家的感情。當時，趙志一提出要和我交往。
　　在好事的同學找我麻煩的時候，趙志一臉色陰沉地挺身而出。
　　「你們在幹什麼？」
　　扯著我頭髮，按住我身軀在地上的女同學臉色一變，「我們只不過……在教訓這個臭婆娘！」
　　「我以前在中二的時候，就聽說紀曉晨喜歡搶別人的男朋友。」
　　「這種不要臉八婆就是要受點教訓！」
　　其餘圍繞在四周看戲的同學都揚聲，趙志一很冷靜地說：「我已經告訴了老師，他正走過來。」
　　全部的同學聞聲變色，一下子就散去了。
　　狼狽趴在地上的我不敢看他，卻冷不防被一雙強而有力的雙手橫抱起來。我忍不住抬眼，聲音小小地說：「……放下我。」
　　要說給人看到了怎麼辦？
　　他不理會我的話，直接抬腳往前走，眼神有點冷意，「帶你去保健室治療一下傷口。」
　　「我……沒事。」
　　「可是，我有事。」他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看到你這麼被人對待，我心裡不舒服。」
　　翠綠的樹葉被吹吹的沙沙聲，我不太聽清楚他在說什麼。等回過神，已經聽到他說要和我交往。他的理由是，如果我成為了他的女朋友，大家都不會將矛頭指向我。
　　可是，我不能因為要他保護自己，就做他掛名的女友。
　　所以，拒絕了。
　　可是……
　　「我會等你改變主意的。」趙志一單跪在床下，處理着我膝蓋的傷口。我坐在保健室白色的床邊，看著他認真而專注的神情，有點迷惑。
　　可是，後來劉芷瑩和黃桂靖復合了，我以為他不會再提起這件事情。怎料，今天我再次聽到他的詢問。
　　「考慮的怎樣？」
　　「我們……」我語氣一換，「他們已經複合了，所以……」
　　趙志一眼裡帶笑，露出格外認真的表情。
　　「如果，我說……不但是想要保護你，而是真的想要你當我的女朋友呢？」
　　我完全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反應。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說出這種話！
　　我有點想要逃避，想著不如跑去廁所躲著他吧！
　　正想讓想法付諸實現，便聽到他惡作劇地笑說：「連玩笑和真實的話也分不清，你真笨。」
　　啊？
　　等反應過來，我舉起拳頭追著他跑，揚聲：「趙志一，你竟敢欺騙純真的少女心？看我怎樣收拾你！」
　　他跑著極快，髮絲隨風飛揚，不時回頭看我一眼，說幾句挑釁的話。
　　可是，我心裡明白，那是沒有惡意的話。
　　不過，這種快樂的日子，很快就遠離我了。第二個學期，趙志一忽然說要轉學到英國讀書。
　　「你到時候要認識一大堆外國美女當朋友吧？」在電話裡我調戲他，心裡卻有一種寂寞。
　　「喂喂！我是重色輕友的人嗎？」
　　「你在我心中就是這個樣子。」我故意冷靜地回答，然後聽到他輕笑：「難怪問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的時候，你會拒絕。」
　　為什麼他要提起這件事情？
　　我沉默不語，只聽見電話裡傳來他輕聲的嘆息，「原來我這麼不可靠啊！」
　　「你知道就好了。」
　　我佯裝輕鬆地回答，隨後聽到他說要約我出外吃飯，卻被我拒絕了。
　　既然注定要分開，何必須再深入下去？
　　最後，我聽到他這樣說：「紀曉晨，你真是一個冷漠的人。」
　　「……」
　　「有時候，你為了自己不要受傷，將所有的人拒之門外，不和任何人深交。別人對你的好，你渴望著，卻又推開它。」
　　「說得真好，我也這麼覺得。」掛上電話，我輕笑，有點失落。
　　他真的很明白我。
　　我是一個自私與矛盾的人，為了不要受傷，情願讓自己的心變得麻木。
　　只是……
　　為什麼聽到他離開，我還是有點……難過呢？
　　他登機的那一天，我沒有去送行。站在學校的天台上，看見一架飛機低空飛過，在藍天上劃過一條細長的白線。
　　三萬英尺的高空是多麼地遙不可及。
　　從今以後，我們的距離不但是天空與地的距離，更是地球的另一半。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遙遠的。
　　

☆、第七章：相遇（上）

　　（一）
　　趙志一離開之後，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本來，就不太熱鬧的中六，現在更冷清了。
　　反正，中六是一個沒有太多美好回憶的時期，而且還少了很多以前常常見到的面孔。
　　落榜而退校的學生，如果不另找途徑去讀書，就會直接踏入社會工作。
　　而且世界真小，或者說香港很小。在我讀完中六的時候，在樓下的7-11便利店看到了張浩歆，她身為收銀員站在櫃檯前。
　　當時我正好八達通沒有錢，需要增值，而便由她為我服務了。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以前是同學的關係，卻眨眼之間變成了陌生的顧客關係。
　　但是，我們只是笑容僵硬地交談了幾句，然後就靜止了。
　　可是……
　　事實上，我不是這次光顧才得知她在這間店工作，而是在更早之前。
　　那次經過便利店的附近的時候，看到一道熟悉的身份拿著紙皮箱迎面向我走來。
　　我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驚訝，而是她卻盡力隱藏，然後擦肩而過。
　　一瞬間，我以為錯認了人！
　　後來，又要幾次巧合碰見，我們都對彼視而不見。
　　有些人注定是成為你人生的過客，然後船過無痕的，而我們大概就是彼此的「過客」吧！
　　（二）
　　只是，我不曾想到還能再見那個人一面。
　　記得，在中六第二學期的時候，我聽到趙志一談起郭立顯。
　　「我當時跟他挺熟的，不過後來就沒有一起玩了。他的家庭很複雜，應該讓他很辛苦了。」
　　聽到趙志一的話，我疑惑了，「家庭複雜？」
　　「郭立顯的家有同親異母親的姐姐，總是就是很複雜，說不清，理不清。當時他成績下降，自暴自棄，好像有一半是因為家庭的關係。」
　　我追問下去，可是趙志一知道不多。
　　因此，我對郭立顯中四那時的性情大變僅僅限於這些隻字片語。
　　但是，不曾想到一年後，我會在專業設計教育學院遇上他。我本來就打算讀完中七的時候才跑去學設計的，只是現在英文成績不佳，勉強讀上去也是上不了大學，多浪費一年的時間而已。因此，我半途跑去讀專業設計學院了。
　　所以，很多人都料想不到我的決定。
　　而且，我是在暑假的時候做這個決定的。當然，還有一份專題是和黃桂靖一起組隊。如果要離開學校，一定要告訴他們要另找人選加入。要不，放完假，他們怎樣交出功課？
　　拿起電話的話筒，手指望著按鍵有點猶豫不決。
　　我告訴自己這是責任的問題，一定要打電話告訴他，無關任何私人的問題。
　　可是，我當時卻刻意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這麼多組員，我為什麼偏偏選擇最後一個告訴他呢？
　　終於按下了按鍵，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喂？」
　　我很久之前就有他的電話號碼，可是卻從來沒有主動打過給他。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告訴了黃桂靖自己是誰以及告訴他打來的目的，語氣盡量自然，不包含多餘的情緒。
　　可是，心裡卻緊張不已。
　　我總是……不夠坦率地表達自己。
　　以前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男生足足相處了一年多，他隱約知道我喜歡他。
　　快到聖誕節的前一天，他問我：「如果，我送花給你，你會收下嗎？」
　　心裡頓時湧上一層驚訝，交加著喜悅。
　　努力維持上揚的嘴角，我滿不在乎地說：「我……才不稀罕你的禮物。」咳嗽了幾聲，悶聲道：「假如你敢送給我，我就將東西扔進垃圾桶裡踩幾腳。」
　　聞言，那名男生目瞪口呆。
　　最後，他訕訕地回答：「那……我不送了。」
　　一下子，我的心情跌倒谷底。明明這麼渴望，卻又忍不住去拒絕。
　　當然……
　　這也不但是我自己的責任。
　　重要的是那名男生早就有了女朋友，對象還是高一個年級的師姐。
　　明明樣子沒有我漂亮，對方卻選擇了那個女生。
　　我覺得自己唯一輸在時間上，因為那名女生首先認識了那名男生。要不，那次在盛夏之下，那名男生騎著單車迎面而來，邀請我坐上他的自行車的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掛上電話之後，黃桂靖的聲音依舊縈繞在耳邊，尤其是最後的話。
　　他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問：「為什麼突然就決定不讀上去？」我一時之間有點語塞，後來才鎮定了下來，隨便回答了幾句。
　　可是，每一次想起他的那句話，我的心裡就有點酸酸的。
　　對啊！為什麼……這麼突然呢？
　　黃桂靖其實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麼這麼突然就有女朋友呢？如果，我沒有會錯意，你應該也……對我……
　　我搖搖頭，告訴自己這段感情早就應該結束了。現在，我更是要去另一間學校就讀，兩人更是不可能有在一起的機會。
　　死心吧！
　　紀曉晨，你要徹底地死心！知不知道？
　　我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將心思花在即將迎來的面試之上。雖然，設計學院要求的學分不高，但是還是要以設計品的成績來分班的。因此，我要花點時間繪畫出好的作品。
　　然而，轉眼之間就通過了面試，到了開學的日子。
　　老實說，這間學校和以前讀的公立學校很不一樣。也許是大家都讀設計的關係，一進校門，就看到了各種的奇裝異服，就連男生也會穿裙子和化妝。
　　雖然，我不至於吃驚，但是也談得上好奇與感到新鮮。
　　視線所及都是花花綠綠的衣服，讓人目不暇接。我一邊打量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按下需要前往的樓層，叮一聲，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三樓的F班，在哪裡呢？」
　　我小聲念著，抬頭看著每一個班房的門牌號碼，慢慢地往前移動腳步。
　　心裡想著，可惜何泳藝和自己不同班別。
　　何泳藝本身也喜歡畫畫，聽到我要來這裡讀設計，她二話不說便跟著來，希望再一次和我成為同班同學。可是，事與願違，她在E班。
　　不過，這也沒有讓我們的友誼下降溫度。反正，我們決定只要課程表上有相同的午飯時間就一起吃飯。
　　「三樓的F班，應該走廊盡頭的那一間吧。」我問了一下路人，然後道謝後便抬腳往前移動。
　　不到幾步，就看到走廊的盡頭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由於逆光以及背對的關係，我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不過，卻感到一股熟識的感覺。
　　我有點詫異，正想著這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卻此時對方正好緩緩地回頭。
　　視線相碰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意外，只是用著含笑的目光看著我。
　　臉龐清秀，濃密的眉毛稍微地往上揚起，雙眼皮之下是一雙烏黑深邃眼眸，挺直的鼻樑，健康的膚色。濃密的墨黑髮絲，往後翹起，顯示著狂野不羈的個性。
　　有一張壞壞的笑臉，有種邪魅的感覺。
　　一切如一年前的記憶中一模一樣，沒有什麼太多的改變。
　　「郭立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能置信地問，連聲線也提高了幾倍。
　　他雙手插袋，嘴角含笑，反問：「你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你對設計也有興趣？」以前怎麼從來沒有看到他喜歡畫畫？
　　「我沒有興趣設計，但是……」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一頓，看到我手中的雨傘，輕笑：「你一直使用著？」
　　啊？
　　我低頭一看，手裡黑色的雨傘，隨口回答：「剛才下毛毛雨，所以……」不對，什麼一直使用？這把雨傘，他應該沒有看過才對啊！
　　這把雨傘是中六的時候，一個陌生人相贈的。
　　說起來，那件事有點詭異。
　　當時放學的時候，天下起了滂沱大雨，剛才我沒有帶雨傘，有點喪氣地站在校門。
　　冷不防一名女生拿著一把雨傘遞給我，「你用這個吧！」
　　「謝、謝。」
　　我趕緊接下，卻聽到對方微笑回答：「你不用謝我，這是你男朋友叫我給你的。」
　　啊？男朋友？
　　「小姐，你……」認錯人了吧？
　　可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女生的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之中了。
　　不過，這種詭異的事情不止是這一件。在中六的時候，我還常常在早上看到一份早餐放在桌子前，一開始，我不敢吃，以為是惡作劇，吃了會拉肚子。
　　整整一個學期，我都看到每天不同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直到第二個學期，才鼓起勇氣吃下了。
　　當時，我有一刻以為是黃桂靖放的。可是，在試探之後，發現好像不是他。所以，後來就沒有追究了。難道……
　　「沒有可能！」我否認了心中的想法，這些體貼的事情，怎麼會是郭立顯這個討厭鬼呢？
　　「你在說什麼？」郭立顯一時沒有聽清楚，疑問道。
　　我翻了翻白眼，「我說這真是業緣，竟然又跟你做同班同學！」
　　本以為他會很不屑地回答。
　　怎料，郭立顯卻微微一笑，「說不定這是……」
　　此時，上課鈴響起，他抬起長腿步入教室，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我也趕緊追上去，心裡卻一陣疑問。
　　剛才……
　　我怎麼聽見那個討厭鬼說：「說不定這是……緣分。」
　　呃，我一定是幻聽了。
　　（三）
　　面對郭立顯，我總是醜態百出。
　　從以前我就有這種感覺，而事實再一次證明，的確如此。
　　在專業設計學院裡，讀書的模式和以前的學校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休息的時間變長了。可是中英數除非成績很好才可以剔除科目，否則照樣還是要讀。因此，除了中文一科之外，其他的我也要讀。
　　以及還有全人教育（類似通識的科目），還有體育課。
　　雖然科目比正常的高中少了很多，但是我還是很討厭體育課，本來我就是不愛做運動的人。何況……
　　我有不好的回憶。
　　中三的時候，有一次我在體育課剛跑完步，休息的時候便走去花壇旁邊拿起剛才放在邊緣的水瓶。
　　由於大部分的蒸餾水都是在學校的小賣部買的，所以外表的瓶子與牌子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而我不小心很不幸很悲哀地……
　　拿錯了郭立顯的水瓶，還連續狠狠地灌了好幾口，直到他站在我身邊，用著複雜的眼神盯著我。
　　「幹什麼？」我口氣不好地說。
　　他靜靜瞄了我一眼，視線掃過我手中的水瓶，「那是我的水。」
　　一瞬間我口中的水噴出來了，撒落在花壇的綠色植物上。
　　時間立刻靜止了。
　　水還殘留一絲在唇上，我抿嘴，有點頭皮發麻。
　　天啊！
　　我好死不死，竟然喝錯了他的水？
　　氣氛一下子，尷尬無比，我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一眼。不知道稍微垂著腦袋的我，在他眼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快速地放下他的瓶子，沒有誠意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然後才用視線尋找自己的瓶子。
　　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水瓶就放在十厘米左右之外的花壇邊。
　　我咳嗽了幾聲，感到臉上發燙，悶聲不響地拿起水瓶，猛地灌了好幾口，就像對方的水有傳染病一樣，恨不得沖洗一個乾淨。
　　我漱口了好幾遍，然後將水吐在花壇去。
　　此刻，他的臉色從錯愕轉為不滿與憤怒。
　　背對他的我，並沒有留意到。只感覺到他一聲不響地從我身側走過，將我喝過的水瓶倒在花壇上，然後拿著空的瓶子，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扔到。隨後，一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走去打籃球。
　　而這件事正好被何泳藝看見了，她走過來，眼睛閃亮亮看著我。
　　「呃……你們這樣算不算間接接吻啊！」
　　腦袋的冷靜與理智都瞬間斷掉，轟了一聲，在心臟炸開。
　　我的媽呀！
　　我已經盡量不讓自己的腦海去想到這個詞語，你幹嘛要提出來啊。
　　每次想起這次的事情，我都覺得難堪到極點！恨不得找個洞將自己埋了！恨不得將這段回憶消除掉！可是，我沒有想到身為當事人的郭立顯會再一次提起。
　　剛好跑完步之後，老師叫休息。
　　我因為忘記了帶水瓶，正想走去小賣部買一瓶。
　　怎料，郭立顯走過去，距離我一步之外站住，眼裡帶著調侃的微笑，搖了搖手中的蒸餾水，極其緩慢地說：「要……要不要，喝一口？」
　　我腦袋停頓了幾秒，很快就從他的眼神看出，這小子絕對想起了以前的那件事！
　　臉上發紅，我低著頭踏出腳步越過他，快步走去小賣部，將他當作透明！
　　可是，後面卻清晰傳來他的爽朗笑聲！響徹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讓我耳根也發燙！
　　可惡！這個小子！一天不整我，心裡就不平衡似的！
　　（四）
　　他讓我不得安寧，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於是……
　　「郭立顯以前讀書的時候挺叛逆的，頭髮長了，違反校規，訓導叫他剪掉，他卻不聽！最後，被訓導一把剃刀剃成平頭，弄得他好長的一段日子不敢回去學校見人！」
　　我津津有味地說，雙手支撐著腮幫子，用著挑釁而銳利的目光穿越過一張張桌椅，隔空與他對視。
　　透明的空氣中，兩人的視線像火花一樣，火光四起。
　　而四周的同班同學被引起了注意，紛紛問：「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們以前就認識？」
　　「上次還聽說郭立顯在中國歷史科的時候，忽然站起來，說坐到屁股痛！弄到老師也啞口無言呢！」
　　「難道你們曾經同班？」
　　我眼睛帶笑，點頭回答：「我們曾經有三年是同校同級同班的同學！」
　　同學聽後，表情各異，但是好奇心卻沒有減少，反而上升了不少！我抱著要掀起郭立顯以前的醜事，很努力地回答眾人的問題。可是，原本我是想抹黑他的……
　　但是，後來話題好像方向跑到奇怪的方向了。
　　「郭立顯你也說說以前紀曉晨的事情給我們聽吧！」
　　「她這麼清楚你的過去，想必你很清楚吧？」
　　「你們的感情真好。不但以前一起讀書，現在又碰見，還真有緣啊！」同學們湊過去向郭立顯八卦地問。
　　原本開學不久，班裡出了一對情侶，大家的話題都圍繞著他們。說他們每天一起回家，培養出美麗的愛情花朵，一時之間成為粉紅色的佳話。可是，不知不覺，卻跑到我們兩人身上之去了。
　　郭立顯隔空遙望著我，一眼也不眨，烏黑深邃眼眸是溫柔是捉弄是溫和，更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曖昧。
　　「她以前的事啊……」說到一半，他停頓了，故意緩慢地說：「她那是只屬於我心裡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們。」
　　眾人嘩然，頓時有不少的猜測，以為以前我們……有過什麼跟什麼，這樣跟這樣！
　　我滿臉黑線，頭很痛！
　　為什麼想要挖坑給對方跳下去，卻讓自己也被活埋了？
　　呃……我還真失敗啊。
　　

☆、第七章：相遇（下）

　　（五）
　　可能是我的挑釁見效了。
　　郭立顯在放學後，在門口面無表情地攔住我。
　　他態度很張狂，語氣很沒有禮貌地說：「紀曉晨站住，我有話要跟你說！」長腿一伸，擋住了我前進的腳步。
　　可是，我是誰啊！我可不是以前柔弱的個性，也很囂張地頂撞回去。
　　「好狗不攔路！滾開！」
　　呃……這句話其實有點毒。無論讓開還是不讓，也間接證明讓開的人是狗！
　　郭立顯臉色一變，有點像喃喃自語，「你還真變了不少……」
　　「對啊！自從我父親去世後……」我剎住了話題，有點不自然地補充道：「有話就快說，有屁就快放！本小姐，沒有這麼多空閒的時間。」
　　郭立顯靜靜地看著我，一聲不響。許久，才輕聲道：「我之前也聽說你家裡的事情了。你父親因為癌症去世，你一定很難過吧！」
　　聽說？他聽誰說？
　　這件事情只有何泳藝知道，難道是她告訴了他，應該不是吧？
　　正在我思緒混亂的時候，有其他同學經過校門。郭立顯毫不避嫌地牽過我的手，拉著我走。
　　而不幸的是，那些剛好經過學校的同學正好是班裡認識的人。他們看到我們手牽著手，都驚訝地張開嘴巴！
　　好吧！我現在這一刻連死的心也有了！簡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以後再怎樣解釋，也沒有人相信！ 
　　他拉我到路邊靜謐的林蔭道上，藍天之下，斑駁的樹葉，徐風吹過，將我們腳下的影子拉長，交疊在一起。
　　他放開了我的手，彼此對視著，從對方的眼裡可以看見自己的身影。
　　大約五分鐘之後，我不耐煩地舉步離開。
　　電光火石之間，他快而準地再次伸手捉住我的手腕。
　　「你幹什麼？放開！」
　　「……」
　　我不停地掙扎，卻掙脫不了，他很用力！用力到讓人發痛的地步！
　　「郭立顯你發什麼神經病！放開我！放開我的手！聽到沒有？」
　　我失態地吼道，他卻死也不放，也不在意經過的路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
　　手腕疼痛到發痛，發紅。
　　他執著不退讓的眼神，讓我害怕。
　　也許，我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他一直板著的臉終於解開武裝了。
　　「紀曉晨，」他語氣放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哀求，「我們……我們和好，好不好？」
　　掙扎的手停止了下來，我定定地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
　　（六）
　　雖然他說這麼說，但是還沒有得到我的回答，他就放開我的手離開了。
　　然後又恢復平靜，每天照樣上學，照樣碰見他，只是大家都不提及有關對方的話題。
　　可是，卻少了針鋒相對的氣氛了。
　　只是幾天之後，郭立顯忽然走來我面前問：「紀曉晨，中學的陸運會你回不去回去探望老師和同學？」
　　我一愣，反射性地回答：「回啊。」
　　郭立顯明亮的黑眸瞬間黯淡了下來，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有點生氣地轉身離開！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在心裡奇怪地嘀咕。
　　他到底又在發什麼神經病啊？
　　直到中學的陸運會來臨了那天，我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態度。
　　原來……
　　因為那天設計學院下午有課，我根本不能有空回去一趟，只好逃課。反正，出席率只要高達八成就可以，所以一兩節沒有上，影響不太。
　　抱著期待的心情，我將自己打扮地美美的，連以前不曾穿的淡粉紅長裙也穿上了。
　　心情很緊張！很不安！還帶有興奮與期待！
　　來到葵涌運動場的時候，看到彩色的氣球漫天飛起，帶著青春汗水的吵鬧聲充斥了每一個角落，我的心情就像回到了當時就讀中學一樣。
　　可是，為了防止外人進去，門鎖上了。
　　我到底怎樣才好呢？
　　正在苦惱的時候，以前教導地理的老師看見了我。
　　親切地打開門，讓我進去了！
　　「你還真有心，竟然回來探望老師和同學。」
　　我有點心虛地回答: 「哪裡哪裡！」才不是回來看他們，只是回來看那一個人而已，我是另有試圖啊！
　　簡單幾句結束了無聊客套的對話，我就急急忙忙從後台走過去觀眾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尋找記憶中鮮明的背影。
　　可是，一遍又一遍還是看不到，失望湧上心頭。
　　期間，有些比較熟悉的同學看到了我，走來打招呼。而且還有一個女同學給了我一個大大用力的擁抱，嚇了一大跳。那個是中三的時候，陷入了情緒困境的女生，我曾經因為關心對方，寫了一封信鼓勵她，將老師鼓勵我的話，也給她說了一遍。
　　想不到，我以為只是一段小插曲，卻在對方心中留下了很重要的地位。
　　她拉著我不停地說著細碎的事件，我一邊聽，視線還是停不下來。
　　可是，也不敢去問。
　　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知道我對黃桂靖的感情。想到這裡，我就害怕。
　　我承認自己在感情上很膽小，不乾脆。
　　可是，心中渴望見到他的思緒還是消失不了。尤其設計學校，身邊一對又一對的情侶，讓我眼紅與羨慕。
　　何泳藝當時已經有了在隔壁班就讀的男生當男朋友，所以看到我了然一身，忍不住鼓勵我去拍拖。
　　「你看！我們都有男朋友了。要不，你也去找一個吧！」
　　「我單身主義，不需要！」
　　何泳藝沒有立刻被我擊敗，繼續積極地說：「如果，你找不到對象，我介紹給你吧。」
　　待在她身邊多年的我，實在不好意思地想說，你身邊的男生素質十分不好，還敢介紹給我？
　　不過……
　　無法否認，的確有一剎那動搖過。
　　我死死地捉住過去不放，又有什麼用？
　　即使我這樣告訴自己，但是今天還是出現在唯一可以光明正大來見他的地點與理由！
　　我在心底鄙視著自己。但是，同時又想如果放棄愛一個人是這麼簡單的事，世界上也沒有人為情自殺吧？
　　也沒有楊過苦等小龍女十六年啊！
　　也許，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了。在被一群女生拉去拍照片的時候，我終於看見了夢寐以求的身影。
　　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捉緊，呼吸不順。
　　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生怕一眨眼，就會消失，生怕這只是一個夢，醒了……就什麼也沒有。
　　他穿著白色的運動服，帶著淺笑向這走來。
　　視線掠過我的時候，露出一絲錯愕與驚喜。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我的面前。
　　「很久不見。」
　　「嗯……很久不見。」
　　客套的對話再一次說起，但是卻讓我高漲的心情冷卻了。
　　因為我們之間只有這些客氣的對話和那些已經過去的回憶。
　　我們回不到過去，也繼續不下去。
　　我心裡微微發痛，佯裝沒事地對著他笑著，問候著離開之後的校園生活。
　　他那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我，低聲道：「你走了之後，中七的班房變得冷清了。」
　　「沒有這麼嚴重吧！」我帶笑，心裡黯然。
　　如果，你這一刻說，我走了之後，你很想我！
　　我會毫不猶豫地投入你的懷裡。無數次，我在夢中想像著和你重逢的時候，彼此的距離可以再一次拉近。
　　明知不可能，依舊編制著唯一的幻想。
　　「你能在我的衣服上簽名嗎？」
　　忽然，黃桂靖微微地瞇起眼睛，十分認真地說：「我想要你的簽名。」
　　我一愣，看著他上身雪白的運動服。畢業班中七，同學們通常會在陸運會的運動服上簽名，留下一個紀念。
　　當然，也有不合群的同學，不去找人簽名。
　　可是，他全身都沒有被簽名的痕跡，為什麼唯獨想要我的簽名？
　　「哦，好啊。你想要我簽在哪裡？」
　　我還是不敢問出口，接下他遞給我的麥克筆，沉默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原本，我想要簽在背部，但是他卻指著臨近心臟的位置，「簽在這裡吧。」
　　臉上一紅，手指有點顫抖，緩慢地寫下一筆又一筆的筆劃。近在咫尺的男生氣息，帶著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彷彿回到，那天放學之後，彼此並肩談話的情景。
　　「嘩嘩！紀曉晨竟然肯為你簽名，我也要！」梁譚強不知道從哪裡某出來，嬉笑地揚聲。
　　以前，我總是有意無意地和人拉開距離。所以，無論是拍照片，還是簽名什麼群體的活動，我都是不參加的。
　　可是，我沒有道理只給黃桂靖簽名。
　　那樣太讓人遐想了。
　　所以，我也給了梁譚強簽名，「可以啊，不過你給我十萬元。」
　　面對我的說笑，梁譚強佯裝很難過地回答：「這是、這是……那個高傲的紀曉晨所說的話嗎？難道你腦袋進水了？」
　　「我只是被閃電電到了而已。」
　　大家聽到後打趣地說，我們很無聊，說些沒有營養的話題。可是卻又忍不住笑。
　　明明我可以和其他男生毫不避忌地開玩笑，但是唯獨黃桂靖，我不能。
　　最後，我替梁譚強簽名了，但卻在背上。
　　而原本，還想和黃桂靖說說話。眼看劉芷瑩走過來，我臉色一僵，趕緊找了一個藉口閃人。
　　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力看著喜歡的男生和別的女生親密的情景。
　　只是……
　　一踏出運動場的門口，在夕陽下我看到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
　　（七）
　　濃密的墨黑髮絲，被鍍上了一層橘色的微弱光線。他露出招牌的壞笑，打了一聲招呼。
　　「嗨！」
　　「你為什麼在這裡？」而且剛才也沒有看見他！
　　「……找你。」
　　「啊？」
　　我露出錯愕不已的臉色，只見郭立顯有點落寞地看著鐵灰色的水泥地，冷冽地說：「你果然回來看他。」
　　呃？看他？
　　四周依舊傳來不遠處運動會上同學的叫喊聲以及歡呼聲。郭立顯雙手插褲袋，身軀斜斜地倚靠在門前的牆壁之上，聲音清晰而肯定，說出我心底隱藏已久，沒有人知曉的秘密。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喜歡著黃桂靖。」
　　站立在原地的我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袋一片空白。等緩過的時候，才感到不知所措。
　　為什麼他會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知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喉嚨很乾，沙啞地取笑道：「你的幻想力真豐富，竟然將我和黃桂靖想成一對？」
　　他沒有理會我的嘴硬，自顧自地說下去。
　　「中五的那一年，你將信封放進在黃桂靖抽屜裡的時候，除了劉芷瑩站在門外看到，我也看見了。」
　　他正在……說謊吧！
　　我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水，一直延著臉頰劃落下巴。
　　也許，想補充我心裡的疑惑，他外加了一句：「當時我站在班房窗外的走廊上。」
　　我嚥下了好幾口的口水，惡言惡氣地說：「那麼……現在你是在取笑我嗎？」
　　郭立顯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
　　說完，他又輕輕嘆了一口。臉色很差，很臭，有點賭氣有點煩躁地將腳下的汽水瓶一腳踢開，鏘一聲，踢到幾米之外。
　　他胡亂地搔抓著自己的頭髮，弄得有點凌亂。
　　抬眼，注視著我，欲言又止。
　　「你想要說什麼就快點說啊！」
　　我最受不了人拖拖拉拉，讓等待的人心生不安，備受折磨。男生清秀的臉龐染上夕陽的紅暈，抿嘴快步走來。
　　冷不防，視線一暗，我睜大眼睛，看著很近很近，在眼前瞬間放大幾倍的臉龐，還有嘴唇被人覆蓋上溫熱的溫度。比起郭立顯平常的張狂，毫不憐惜女生的舉動。這個吻很輕很輕，溫柔如水，根本不像是他本人所給的吻。
　　我全身僵硬，感覺到腰部被一雙大手環住，還收緊了力度。
　　而那個吻也漸漸加深，越來越霸道地深入，攻城戰地，橫掃口腔的每一個角落
　　兩人的身體更加貼近，滾燙的溫度像攝氏一百度的熱水，可以將人活生生燙傷。
　　理智告訴我，要推開對方。
　　可是，我卻全身無力，一動也不敢動。
　　許久，在我快呼吸不了的時候，他終於離開了。烏黑深邃眼眸帶著深深的依戀，定定地看著我，讓人大氣也不敢出。手指撫上我發紅的臉頰，將我額前幾根凌亂的髮絲挽到耳背後，有點害羞地小聲宣告：「我不太會說話……只好，用行動去證明。」
　　（八）
　　那天之後的第三天，我繼續失眠。
　　抱著被子，盯著大大的黑眼圈，我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天啊！我要用什麼面目去見他啊！
　　抱著腦袋，我一臉苦惱。
　　而且這幾天，我連看他一眼也不敢！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喜歡我，一直以為他喜歡捉弄我而已。
　　可是，那天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郭立顯用著異常認真的表情說：「給我一個機會。」
　　我感覺到他也十分緊張，碰觸我的手指也在微微發抖。天生缺根經的我，忍不住問：「你在緊張，還是害怕？」
　　旖旎的氣氛一下子被衝得煙消雲散，郭立顯皺眉嘆氣，「一般的女生會在這個時候問這種話嗎？」
　　「你竟然拿我和那些庸姿俗粉來比？」
　　我故意拉開話題，試圖掙扎出他的懷抱。可是，卻被抱著更緊，整個人被他摟在了懷裡。
　　耳邊傳來郭立顯委屈的聲音：「曉晨，你別反抗啊，這樣我會很傷心的啊。」
　　可是，你調侃的眼神完全就不像！
　　我心裡吶喊著，嘴上不饒人地說：「郭立顯，你別想佔老娘的便宜！」
　　聞言，他大笑起來，細細地盯著我的臉。半刻，快速地吻了我的臉頰一下，曖昧的氣氛再次飄蕩在空氣之中。
　　「怎麼辦？紀曉晨，我真的覺得你很可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想起當時的情景，我由頭皮到腳趾都麻掉了！
　　郭立顯那嘴皮子簡直甜得可以將樹上的小鳥也哄下來嘛！
　　而我內心的強烈衝擊，直到幾天後，還是沒有緩過來。
　　老實說，我還是喜歡著黃桂靖。可是，任何女性如果遭受一個帥哥表白，無論是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也會有虛榮感，也會有竊喜！
　　可是，我到底要不要給機會他，連自己也不知道。
　　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郭立顯卻毫不避忌地再次主動出擊。
　　每天早上將早餐放在我的桌子上，還每天等我放學一起回家。可是，為什麼我會覺得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尤其，我每次拿著那把黑色的雨傘，他的心情就特別地好。
　　然而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抱著得不到回應的心態，問：「難道你是當時叫那名女生送雨傘的人？」
　　郭立顯抬眼瞄了我一下，「如果不是我，難道是黃桂靖嗎？」
　　語氣醋意十足，我全身發抖了幾下。
　　這小子，原來真的喜歡我啊！而且還這麼早就喜歡上了？
　　我將問題問出口，郭立顯再一次露出被打敗的表情，嘆氣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這麼直白又不懂得轉彎的女生啊！我一定頭腦壞掉了！」
　　「哦哦！先生你現在後悔了？我可以當作沒有聽過啊！」
　　我心口不一的回答，然而郭立顯卻語氣自然地說：「但，我不可以當作沒有說過！」
　　他揚起嘴角的弧度，露出迷人的笑意。
　　「紀曉晨，快點投降吧！成為我女朋友是你三生有幸的事！」
　　這麼囂張的態度，真想讓人痛揍他一頓啊！我咬牙，狠狠地暗忖。
　　

☆、第八章：心动(上）

　　（一）
　　由于老师因病旷课，所以这一堂是自由活动的课堂。
　　有同学忍不住提出玩小游戏的念头，「不如我们玩诚实与大胆的游戏？」
　　我犹豫了一下，还没有回答，郭立显十分高兴地在课室的某一个角落站起，扬声：「我也要玩！晓晨也一起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连名带姓地叫我。
　　甚至能毫不顾忌地在公众场合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勾肩搭脖。
　　我皱了皱眉，盯着众多同学好奇暧昧探究的目光，小声地说：「很热！拿开你的手！」
　　郭立显带着微笑，晓有趣味地看着我，「哦？如果不热，我就能搂住你？那么我十分期待冬天的到来。」
　　声音不太不小，被四周的同学全都听见，不禁掩嘴低笑。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超过了，我还不是他女朋友，他竟然敢公然调戏我！
　　「郭立显，你……」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是一碰上那灼热专注的视线，我就耳根发红，甚至……
　　语塞了。
　　「咳咳！我们不是要玩游戏吗？快掉开始吧！」结果，话到嘴边，又转移了话题。
　　我躲开他的视线，将彼此座位上原本很近的距离，尽量拉开一点。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方不动声色地靠近我，甚至长腿在桌子底下贴住我的大腿。
　　长长的桌子和板凳，两人贴得很近，连皮肤的热度也传递而来，让心跳急促跳动起来。
　　宁静的课室，彷佛只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带着怒气，我抬眼瞪了他一下，「你想找死吗？」竟然再次占老娘的便宜？
　　郭立显一副悠然自得地用左手支撑下巴，欣赏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们两人僵持着，敌视的目光在空中交战良久。
　　突然一把声音插入，「喂喂！知道你们很恩爱，但是不要无视众人眉目传情好吗？游戏已经开始了。」
　　啊？我猛地回神过来，才发现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呃……不用想，我的脸现在一定比刚才更红。
　　耳边传来郭立显的低声一笑，他伸出修长的手，将自己的盛着蒸馏水的水瓶贡献出来，放在桌子上。
　　「用这个瓶子玩游戏吧。」
　　随后，大家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桌子的瓶子上。猜拳输的人负责用手转动瓶子，然后不停在桌子中央旋转的瓶子停到谁的面前，就要那个人做一件事情或者说一件秘密。而几个回合之下，大部分输掉的人都选择了「诚实」，说出一个秘密。反而谁也不敢选择「大胆」。
　　因为选择「大胆」就意味着要被众人要求做出超乎常人能接受的大胆举动。
　　最经典的是要求男生对向某一个女生人告白，或者说些让人害羞的话。甚至，有些要他们做出高难度的动作，比如在地上爬滚。
　　反正，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没有人会这么笨，会选择「大胆」的。
　　因此，瓶子不经意停在面前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选择诚实。」
　　果然，千篇一律的答案，让大家很没瘾。
　　气氛一点也没有被炒热，有人忍不住的地叹息：「啊？又是说秘密啊。」
　　「我们纪晓晨说什么秘密好呢？」
　　「不如按照老规矩，说她喜欢的人是谁吧？」
　　「这不是很明显吗？一定是……」大家讲视线投向一脸无辜的郭立显身上，最后的结果是「还是不问好了。」
　　几番讨论之下，最后有人提出要我讲出一个人的名字。
　　而且那个人必需是班里的人，可以被我选择成为交往对象的人选。不过，全班人都可以选择，唯独郭立显不可以选择。
　　「那么……」
　　我刚想快点回答完这个无聊问题的时候，耳边却传来郭立显即哀怨又紧张又不满的声音，「你不可以选择我以外的男生！」
　　「……」
　　这只是一个游戏好不好？你干嘛这么认真的语气？
　　心里正暗忖着郭立显的幼稚，我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可是，耳朵又再一次见到他出声：「我不要从你口中听到其他男生的名字。」
　　同时，我的手在桌子底下被他紧紧捉住了，用力地发疼。我知道无论自己怎样挣扎他也不会放手，索性任由他牵着，表面上很冷静地说出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
　　「我选择雯雯。」
　　短短的几个字，让全班都鸦雀无声。
　　包括当事人雯雯也吓了一大跳，一脸表现出「这是不可能」的表情。因为，雯雯是班里一个容貌清秀，容易害羞的女生。
　　许久，有人不禁发问：「纪晓晨你在说冷笑话，还是脑残了？」
　　我白眼一翻，「你们说班上的谁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同性？」
　　「可是，你这样很不诚实啊，不是要说出可以交往对象的名字吗？」
　　有人再一次忍不住反驳，我一笑，「如果雯雯愿意，我很乐意和她一起。」
　　当事人雯雯吓得直摇头，「说笑都不可能，我喜欢的是男人。」
　　瞧！
　　她是多么诚实可爱的女生啊！可惜，被我用来做挡箭牌了。
　　我两手一摊，佯装伤心欲绝，「你们看，我这么有诚意都被拒绝了，所以我没有说谎。」
　　被牵着的手传来微微的发抖，我侧头一看，郭立显没心没肺地偷笑着。
　　死小子！竟然笑的这么开心！
　　我会这么回答都是因为谁啊！
　　此时，雯雯的正牌男友站起来，宣示道：「雯雯是我的，如果要和她交往，要先打败我。」
　　喔！还真是一位热血的仁兄啊！和单纯的雯雯简直是天生一对啊。
　　我清清嗓子，「咳咳！放心，我不会抢你女友的。这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如果要选择，我会选择像雯雯这样类型的女生而已。」
　　……最后，众人说不过我，只好将这个问题不了了之了。
　　事后当天放学，郭立显再一次在门口拦住我。
　　众多学生出出入入的校门，两名男女相对而站，很夺人眼球。我将对方当作透明，越过他走向小巴站。
　　可是，他一直尾随在后面，我加快脚步，他又加快脚步，我放慢脚步，他又放慢。十五分钟后，小巴一到，他也坐上了车。
　　坐在我旁边位置的郭立显露出惯有，很欠揍的坏笑，「你虽然嘴上说不爱，心里却爱死我了！」
　　「……」
　　我的妈呀！你的自信到底从哪里来的啊？
　　我按按额头，感觉头很痛！
　　（二）
　　不过除了郭立显让我感觉很头疼之外，还有一名男生也叫我很心烦。
　　其实他的全名，我并没有记住。只记得他的小名叫做「阿俊」，与外貌十分不符合的名字。
　　他又肥又矮又丑，是一个很爱动漫的宅男。
　　起初，在班上是我主动去认识他。因为看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一旁，就忍不住跟他说说话。说到底，我在他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
　　不合群，被班里的人排挤在外。
　　这种孤独只要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所以我愿意成为任何人的朋友。
　　因为我知道孤单并不好受。
　　可是，纯碎的好意却引来了不必要的纠缠。本来，我还没有在意，却在一些同学的口里得知了他平常暗地里的举动。
　　「你知道不知道，阿俊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偷看你？」
　　啊？我愣了一下，苦笑说：「别开这种玩笑。」
　　那位平常和我有些交谈的男同学轻笑，摇头头，示意没有开玩笑，「他看到你和其他异性说话，就会很不高兴。而且总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话。」
　　他说到一半，还一脸认真地补充道：「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你。」
　　我惊吓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误会？」或者说，这种想法啊？
　　「阿俊总是想和你说话。」
　　「啊？」不是吧？
　　男同学一副绝对不说谎的模样，「我可是坐在他最邻近的位置啊，将他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呃……
　　同学你竟然有心思去留意一位男同学的举动，可见你很有耽美的潜质啊！
　　当然，这只是我内心的吐槽而已。
　　表面上，我还是继续发表不同意他言语的发言。不过，男同学还是再次强调道：「你是不是常常在放学的时候，碰见他？」
　　这么说，好像的确这么一回事啊！可是……
　　「这又代表什么？」
　　男同学眼角偷瞄了四周的情况，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是设计堂，很多人都已经呈交了作品，大家都在休息着。
　　他特意压低声音，凑近我的耳边，「我上次看到他明明走另一条楼梯下去，而你在对面的另一条，他却故意快跑几步，拐几个弯，然后出现在你面前，佯装偶遇。」
　　啊？啊啊啊？我一下懵了，想起最近偶遇他的次数的确还蛮多的！
　　难道我无意中，做了让对方误会的举动？
　　搜索脑海里有关他的全部的记忆，唯一称得上比较亲密的相处，就是在计算机堂用软件画画，我不太会使用，就请教了他。在加上做计算机图的功课，叫他教导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过啊！
　　「你今天放学不妨留意一下！」
　　「留意？」
　　「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故意佯装偶遇！」
　　男同学话让我的心里浮起丝丝的不安！
　　结果，一切真的如同男同学说的一样。放学的时候，我离开的脚步很快，到达二楼的时候，故意在死角位置，就是对方看不到我的地方仰望三楼。看到他追出来，然后左看右看。
　　我深呼吸了一下气，走到对方视线所及的位置。
　　一如所料，不到几分钟，他就从我左侧走来，「嗨！晓晨，很巧啊！」
　　我心里一紧，假笑了一下，「是啊！真巧。」
　　「即然这样不如一起坐车回家？」
　　就算拒绝也不行了吧？我点点头。
　　心不甘情不愿地一起同行，对方一路上说什么，我也没有听在心里，一直有点胆怯，生怕对方有什么非分之想。当然，也有一剎那暗忖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可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我该怎么办？
　　接受他？根本没有可能吧！
　　如果是这样，郭立显可是比他好一百倍啊！
　　咳咳……这只是一个比喻。无论是谁，也比不上黄桂靖。四年的同窗之情，苦涩的暗恋，甜蜜的回忆，全部都是黄桂靖给予的。
　　即使他的心里不曾有我，可是我心里……却一直有他。
　　那之后，我也观察了阿俊好几次。不但每次放学佯装偶遇，在班上有老师派作业和通告的时候，他也主动将我的一份拿到我面前，还替我拿书包，拉凳子。一切热情的举动，让人心惊。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多想，我还特意试探阿俊。
　　「你上次穿的那一件前面印有『好人』两个字的恤衫，很好看。」
　　阿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真的？」
　　我笑了笑，「嗯。」才不好看！难看死了！
　　事后相隔一天，我就看到他再次穿上了那一件恤衫来上学。
　　（三）
　　「你干嘛躲在女更衣室里啊？」
　　雯雯好奇地问，此时我正在室内的长椅上叹息坐着，一脸疲倦，「我不想看到某人。」
　　因为两个小时之前在学校食堂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在避开谁了。
　　语毕，雯雯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我瞄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我觉得晓晨你不要对待每一个人都要这么友好，这样会让人产生错觉的。」
　　她鼓起了勇气，苦口婆心地说：「就像我一样，有些男生，我一定连朋友也不会跟他们做的。」
　　听到她的发言，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已经在反省了。」
　　雯雯离开了更衣室后，我想起下午的课是全人教育，课题讲述如何处理各种压力。觉得这堂课不上也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干脆就待在这里不走。
　　一想起刚才在食堂的回忆，可糟糕！
　　食堂里充斥了许多学生，我很困难地才买到一份不太可口的烧腊饭。举着盘子，来到好友占据好的桌位上。
　　「晓晨，他又看过来了。」
　　循着何泳艺的视线望去，我看到了一位头发微卷的男生。
　　那个人不是谁！正是让我这几天避而不见的阿俊！
　　我脸色一变，连忙低头坐下，用筷子扒着饭。耳边传来何泳艺的喋喋不休，内容大概都是批评着阿俊。
　　何泳艺是我好友，由于阿俊的事情让我很苦恼，所以对她和盘托出了全部的事实。注意到这一点后，何泳艺就观察起阿俊这个人。
　　「那副德行也敢对你有意思！他能不能洒下一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啊！」
　　我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何泳艺你是女孩子啊！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何泳艺满不在意地回答：「我说的是事实。」说到一半，又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故意强调道：「你千万别找那种人做男朋友，会降低你的等级。」
　　「放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根本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而且，老娘早就心有所属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饭根本就没有吃下几口，倒是话说了一大堆。不过，再怎样分散注意力，我也没有办法无视那一道远处投来灼热的视线。
　　其实，最近我避开对方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
　　不和对方说话，连手机和电邮也不回复，隔绝一切可以跟他有联系的东西。
　　我这个人就是爱憎分明！
　　如果没有机会，我就连一点希望也不会给对方。
　　何况……
　　现在我变得很怕阿俊。
　　他常常找机会和我单独相处，我又借故避开。甚至，每一次看到他故意坐在最靠近我的位置，心里就恐惧，连忙叫其他同学坐在我的附近，隔开他能靠近我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压抑太多大，弄到我夜晚里也会做噩梦。梦见对方追着我跑，去到哪里也紧追在后。
　　想到这里，我苦恼地抱着头，叫苦道：「我现在很清楚被跟踪狂跟踪的女性同胞的心情。」
　　何泳艺不敢苟同，「没有这么严重吧？」
　　我叫苦连连，「就是这么严重。」
　　两人互相拌嘴皮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悄走近，等我抬眼一看，脸色一僵。食堂里人山人海，阿俊站着桌子前，语气平淡地说：「晓晨，我想和你谈一谈。」
　　天啊！我躲你还来不及，有什么好谈啊！
　　害怕担忧不安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愤怒地站起了，直视着他，态度十分不好地回答：「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
　　你有权利喜欢任何人！我也有权利拒绝！
　　说完，我就不顾四周好奇的目光转身离开。
　　食堂当时很多人，所以必定很多人看到了那一幕，而谣言八卦相信很快就扩散得很快。可是，我无暇思考这些，甚至将自己成为了恶人。在同学的探问之下，我放声道：「不管他是不是喜欢我，我已经决定不要再和他说话，请你传递给他知道。」
　　曾经告诉我「阿俊应该是喜欢我」的男同学露出为难的脸色。
　　刚才，我正好在放学的时候遇见他，一同坐小巴。现在他坐在我的旁边，语气有点犹豫：「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好像想起了什么，男同学补充道：「应该是误会吧，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
　　我很平静地说，毕竟这种谎言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听说上次还亲自上演过接听心爱女友所打来的电话，结果被发现没有电源接通。
　　这种伎俩我在就见识过了！
　　而且，还在我的面前上演！
　　不仅没有叫我放下警觉心，反而让我提高了防备！
　　（四）
　　原以为我已经放下狠话，对方会死心。
　　可是，我估算错误了。
　　在下雨天放学的时候，我再次碰见阿俊。他迎面走来，显然想找我说话。为了避开他，我连小巴也没有坐，冒着雨水走去地铁站。
　　可是，走了一段小路，我就后悔这个决定。
　　因为静谧的林荫道上只有我们两人，他在后面不急不慢追着我的脚步。
　　为了拉开距离，我情愿让新买的白色鞋子湿掉，快步地踩在湿漉漉混合着碎石的泥巴之上。
　　可是，脚步声却越来越接近……
　　水声滴落在地上，激起白色的浪花。雨水顺着雨伞滑下，滚入我衣服，让干爽的衣服变得湿漉漉，贴住皮肤，很不舒服。
　　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汗水，只听得见蹦跳的心跳声。
　　我害怕到几乎失去理智，加上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脑海根本思考不过来，随后伸进口袋，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胡乱地吼道：「你在哪里？我快到地铁站了，你可以在那里等我吗？」
　　还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我一个不小心，绊倒了。
　　四肢呈现大字地趴在地上，水和泥土弄到我全身都是，简直狼狈不已。而且，因为直接摔倒地面上，手跟和膝盖都出血了。
　　阿俊终于追到了过来，他想试图拉起我，却被我拒绝。
　　「不要碰我！」
　　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努力站起来。
　　一抬眼，便看到十米之外，背对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明明地铁里挤满了许多人，可是，却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他。
　　我快速地向他奔跑而去，大声叫喊：「郭立显！」
　　明明地铁里混杂着广播声和沸腾的人声，但是对方却很快即就回头了。
　　来不及看他脸上的表情，我便不顾四周的人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扑入他的怀里。
　　手指紧紧抽着他的衣服，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身体全缩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连脸也埋在他的胸膛之上。
　　过了几秒，他也将手放在我腰间，环住了我。
　　完全不理会此时我身上有多脏，只是在耳边轻笑道：「你扑过来真用力啊！差点将我撞飞了。」
　　我心中的害怕一下被毁的有点无影无踪！
　　忍不住提高声量叫，「郭立显！」
　　「嗯。」
　　「郭立显！」
　　「嗯？」
　　「……郭立显！其实，刚才……」我只是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如何解释刚才的经过。不过，每叫他的名字一次以及感觉到皮肤所传来的温度，就让人很安心。
　　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皱眉打量着我，「你怎么弄的自己这么狼狈？」
　　视线扫过受伤的地位，脸色一沉。
　　「我不小心跌倒了。」
　　「你呀，怎么这么没用！」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他还是脱下白底蓝纹的运动外套，扔在我的头上，命令道：「穿上。」
　　我默默地穿上带有他味道的运动外套，垂着目光，不敢看向任何人。
　　现在地铁站里有不少人都看着我们这一对站在中央通道的男女，感觉糟糕透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他，赶紧拉我到暗角处，「站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准备转身离开。
　　我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别走！」
　　郭立显带着疑惑的目光回头，我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解释。此时，我越过他的肩旁一看，发现原本一直跟着在后面的阿俊已经不知道去哪里。
　　左看右看，汹涌的人潮来来往往，根本看不到谁是谁。
　　即使是这样，我的恐惧还是没有退下，暗忖着如果对方趁着郭立显离开，走过来，我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之下，一只大大的手包握住了我拉住衣角的手。
　　温热的触碰，让人心头发热。
　　我还没有来得及抽出手，郭立显就不顾四周的目光牵着我的手向前。
　　直到去到了7-11便利店买下药水胶布，也没有放开牵着的手，导致他只用一只手拿钱包十分不方便。
　　收银员用着暧昧取笑的眼神来回地看着我们。
　　一瞬间，我简直想要找一个洞钻进去。稍微使用一点力度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对方的力度超级大，我并没有成功。
　　我小声地说：「不用拉着我啦。」
　　可是，郭立显看也没有看我，自顾自地掏出钱包，付钱埋单。
　　好不容易走出了便利店，他却在不远处停下脚步，长腿单跪下在我的面前。那个姿势活像拿着鲜花求婚的肢体动作，导致路人的视线再一次好奇探究地降落在我们身上。
　　我想这一辈子很难忘记这一刻这一秒这一分钟！
　　「呃……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着他利落地拿出药水胶布贴在我的膝盖和腿上，我即害羞又难为情。
　　有多少个男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做这些事呢？
　　「抬起手来。」
　　他站起来，吩咐道。
　　将药水胶布贴在流血的手跟上，力度很轻很轻，生怕弄痛了我。
　　贴完后，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看我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当处理好伤口之后，他就开始盘问我事发经过了。思考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讲述了事情的缘由，直到坐上列车之后才讲述完毕。
　　听完之后，他脸色很难看。
　　沉默了一下，然后好像在心底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沉声地对我命令道：「从明天起，我和你一起上学、放学。」
　　我刚想出声，他就抢先说：「不许拒绝！」
　　如果是平时的我一定会讨厌这么大男人主义的霸道举动！可是，这一刻心里却只有感动和温暖。
　　「我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他露出惯有的坏笑，眼眸滑过一丝温柔。
　　此时，列车停站，虽然离开了不少乘客，可是也挤进了不少人群。我像被海水一样冲到了角落处，连同一直站在我身旁的郭立显也不例外。
　　车厢的一角，一男一女的身体很贴近，简直密不可分。
　　我举起书包护在胸口处，感觉到郭立显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他的下巴碰在我的额头，一只手支撑在我背后的车厢上，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部。动作自然而娴熟，让我不禁怀疑他曾经对过多少女生这么做过……
　　「在想什么？」
　　当然在想你啦！我口是心非地回答：「没有什么。」
　　头顶上传来他轻笑的声音，由于很近的距离，感觉到耳膜被他好听的声线一震。
　　心脏强烈的跳动，让就像得了心律不正的疾病！蹦蹦跳跳不停！
　　可惜，始作佣者并没有打算放过我这个可怜的小女子，还带笑调侃道：「今天真是一个幸运的日子，我应该要去买□□。」
　　「啊？」我不明。
　　「平时我碰你一下，你就一副想要杀我的模样。今天又牵手，又搂腰，你却任我为所欲为啊！」
　　我越听越脸色不不好，狠下心，用力往他的脚一踩。
　　立刻传来他的哀叫，「好痛！痛！痛！」
　　这就是教训你，不是什么女生也可以随便调戏！我无情地冷哼一声。
　　可是，对他可怜巴巴的目光，心中又一软，「真的很痛吗？」
　　他白了我一眼，「你说呢？」
　　「那你也踩我一脚，大家互不相让！」
　　「不可能。」他凑近我的耳边，温和地补充道：「其他人，也许我会这么做。可是，唯独你，我不舍得。」
　　「……你一天不说肉麻到掉鸡皮的话就会死吗？」
　　「如果不说情话，人生有什么乐趣！那人与人怎样谈恋爱！」
　　问题是我没有和你在谈恋爱好不好！
　　我轻叹了一口气，挖苦道：「可惜我不爱听。」看你还说个屁！
　　郭立显一笑，毫不介意地回答：「但是我爱说。」那是□□！
　　「……」
　　随口拌嘴了几句，很快又过了两个车站，郭立显忽然问：「还有一个站就是我家，你要不要来？」
　　「啊？」什么？
　　「我们学校是观塘站，距离你家青衣站要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可是，我家在黄大仙，很近啊！」
　　问题是干嘛要去你家啊！
　　我下意识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可是郭立显却不以为意，「你的衣服都弄脏了，当然要洗澡啊。难道要用这一副模样回家吗？你父母一定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不幸的意外了。」
　　虽然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
　　「放心！我的父母都不在家，我很久之前就搬出来自己一人住了。」
　　这样岂不是更糟糕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可惜，我正想拒绝的时候，他就兴致勃勃地下了决定，「就这么说吧，来我家吧！！啊！到站了，快下吧！」
　　猛地列车正好又一次停站，随着走出车厢的人潮，郭立显立刻眼疾手快地拉着我下车，两三之下，我们也走出车厢了。
　　望着快速驾驶离开的列车，我脑袋嗡嗡作响。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第八章：心动（下）

　　（五）
　　穿着属于郭立显宽松的家具悠闲衣服，我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
　　已经千万次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心里还是存在一定的危机意识。
　　我可从来没有忘记他对自己有意思啊！
　　「吹风机在那里，你自己去拿吧。」
　　郭立显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游戏，抬手指了放在电视机附近的吹风机，然后又沉溺游戏之中。
　　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无聊的新闻，我一边拿着吹风机吹着头发，一边打量着这间房子的摆设。
　　除了沙发和电视机之外，还有一张适中的双人床和冰箱。此外的家具都没有。
　　还真是没有生活气息的家啊！
　　我不禁暗忖，不过另一方面也很意外，因为这里十分干净，不像是男孩子住的地方。
　　「你收拾得还蛮干净的嘛。」最起码没有乱七八糟！
　　闻言，郭立显从手机的荧屏抬头，露出大大的笑脸：「我可是居家的优质男人哦，成为我的人不会吃亏。」
　　他的话意有所指，我翻了翻白眼，「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推销自己啊。」
　　「再好的礼物也要包装漂亮，人才会有打开的冲动。」他很自恋地说：「我这张脸已经很顶级了，剩下的就是要说服喜欢的人要了我而已。」
　　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声很吵，我放下吹风机，用毛巾再擦了一下，问他刚才没有听清楚的话。他说完之外，我取笑道：「如果你喜欢的人不要你呢？」
　　他沉默了一下，晓有趣味地看着我，「我相信好的东西是需要等待的，如果用时间能够证明我对她的感情，我不介意等她一辈子。」
　　虽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誓言，但是我却听得惊心动魄，不禁反问：「她值得你这么做吗？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明明身边不缺女生，为什么可以这么死心眼呢？
　　「纪晓晨，我不曾对你一见钟情。我承认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只是觉得你有趣。然后，相处之下，我才渐渐被你吸引。」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向我的面前，蹲下。
　　我坐在地上，他的视线与我平视。
　　「明明连吃午餐的钱都不够，但是却肯在乞丐的面前停下脚步，给出自己金额不少的零用钱；明明在中学的年纪，大家都顾着吃喝玩乐，但是你却喜欢看书画画；明明心里有着喜欢的人，也敢做出告白，可是最后没有一起的时候，却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明明当对方做了让你感动的事情，但是你却喜欢死要面子，嘴上硬是不承认……」
　　接二连三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心中轰炸了。
　　想不到……
　　他竟然这么细心地留意着我，在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的一切。
　　郭立显灼热认真的视线牢牢地捉住我眼眸，嘴角勾起深深的笑意。
　　「怎么办呢？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刻在我心中。每一次，就算有其他比你好的女生出现，我都看不上。」
　　他伸出手轻放在我的脸颊之上，慢慢地抚摸着，「能够与你这么近的距离交谈，能够触摸你，就像一场梦。很真实，让人不敢和闭上眼睛。」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触碰让人很热……
　　「也许，你将我看的太好了。如果……」我眼睛地看向他，强调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有机会在一起，相处久了，你会发现我很多的缺点，然后你会失望，然后……」
　　他立刻手掌摀住了我的嘴巴。
　　打断了我的话，「我不知道别人怎样看待你，但是你在我心中……足够好。」最后的三个字，特意加强了语气。
　　听到这里，我不再怀疑他的态度了，他是这么地认真和真实，他是这么地喜欢着我……
　　这个事实让人即窃喜又难受。
　　不过，因为我暗恋过人，我很明白心中恋而不得的痛苦。
　　爱情来的容易，但是要开花结果却很难。
　　喜欢上人，只要对一个人有感觉就可以了，但是相爱却要得到两个人的同意。
　　我清楚地知道，郭立显的举动让我很感动，很在意……
　　尤其是听到了这一番话，我不得不正视他的感情。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你。」
　　我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他的脸上一下子难看极了，但是听到我下一秒的话之后，又快速地扬起掩盖不住的笑意。
　　「但是，我愿意尝试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
　　「三个月的试用期，让你暂时成为我的男朋友。如果通过后，我们就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吧。」
　　我抿嘴，轻声道：「当然你不可以占我便宜，凡是有关肢体的碰触，你一定能够要询问过我的同意。」
　　他失声一笑，「好吧！成交。」
　　说完，伸手一搂我的肩旁，笑道：「请多多指教，我的临时女友。」
　　我将视线停在他乱摸的手指上，无声地表示道：刚才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坏了规矩了？
　　瞬间，他带笑举起双手，表示刚次那一下只是不小心。
　　当然我不是真的在责怪他，只是想挫一挫他的锐气。
　　站起来，宣告道：「好了，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去。
　　还没有说完，电视机里的新闻就宣告道，改为悬挂八号风球雷暴警告。
　　不是吧？
　　我张开嘴巴，完全不能置信自己这么倒霉！
　　郭立显站起来，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晓晨，看来老天想要我们今晚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啊。」
　　我恶狠狠地回答：「你敢碰我一根头发，我就……」视线落在男生最重要的位置上，「废了你！」
　　「呃……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凶巴巴的。」
　　「你不满意的话，可以退货。我们连试用期也不……」
　　「啊！对了，晓晨。你说我们今晚吃什么好？」快速地转话题，郭立显若无其事地走向冰箱，「冰箱里好像有冰冻的饺子啊。」
　　他打开冰箱最上面的一层，检查着有什么食材和食物。
　　我看着他装模作样的背影，不禁一笑。
　　（六）
　　郭立显跑去洗澡的时候，我正好打完电话告诉家里的人，今晚要在朋友的家住一晚。
　　挂上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何泳艺的来电。
　　「喂？」
　　手机里传来哭泣的声音，「晓晨，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死定了。」
　　我见怪不怪，很冷静地询问：「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
　　何泳艺深深呼吸了一下，哀怨道：「我被妈妈关在家里，她不肯让我出来。」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要这样对待你呢？
　　「你是不是又惹事了？」我反问。
　　手机里沉默了几秒，何泳艺才叽叽咕咕地解释道：「我……我差点被男朋友□□。而这事情不小心被妈妈知道了，她不准我再见他。」
　　什么？
　　我惊叫：「你和男朋友为什么会……」
　　「他邀请我去看光盘，然后去到他家的时候，他就……对我上下其手。我本来就不愿意，可是又推不开他……千钧一发之下，他的爸爸刚好打开门回家，看到了这一幕……」
　　我了然了，叹气道：「所以你才逃过一劫。」
　　「嗯。」
　　虽然何泳艺声音带委屈与受伤的味道，但是我不禁责备：「你为什么会答应去他家？」才认识不到三个月而已啊！而且……
　　「你身为女生应该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我忍不住对她说起教来。
　　如果她不加强保护自己的意识，这种事情迟早还会再发生的。
　　何泳艺静静地听着我说话，沉默不语，最后又回到最初的话题，「那我该怎么办？妈妈生气极了，说要辞职待在家里，阻止我却见他。」
　　「虽然你妈妈的做法是极端了一点，但是要知道她也是因为关心你才会这样。」
　　「我知道……」手机里传来弱弱的声音，「但还是生气，她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啊！」
　　我皱眉，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觉得你应该答应你妈妈的要求，不要再见那个男人。」
　　仔细分析一下，那个男人竟然不顾女生的意愿就想霸王强上弓，看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
　　「你应该也不太喜欢他，只是想找一个人陪你，不是吗？」我单刀直入。
　　因为认识何泳艺太多年了，所以很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真正喜欢那个男人。
　　原以为何泳艺会被我说动，但是可惜……
　　她很不同意地说：「就算如此，我也不想离开他。晓晨你没有恋爱过，所以不会明白的。难得对方喜欢着我，这是很难的的事情。而且，我心里有一个洞，每一次分手都让我心里很空虚，我需要一段感情去填补这个洞。你身为朋友不能无时无刻地陪在我的身边，所以感到寂寞的时候，我只能找他们。」
　　我不明白她的话……
　　心里有一个洞？
　　我拿着手机，慢慢地说：「可是，我们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不是一定要依赖他们才可以生存。」
　　「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了男朋友，我活不下去。」
　　何泳艺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
　　毕竟，每一个人的感情观都不一样。
　　我无法左右她的想法。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身为你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我只能这样对她说。
　　沉思了一下，原本想要结束电话，但是……
　　有一件事放在我心里很久，一直没有机会问她。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也没有关系。」
　　「……你问吧。」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镇定地问：「你不停地换男朋友，是不是想要用别的男人来忘记黄桂靖？」
　　时间停止了几秒，然后传来何泳艺的笑声，「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我早就忘记他！你不说，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呢。」
　　明明是很轻松的语调，可是我却感到有点忧郁。
　　你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好像在说谎？一个暗恋了多年的男生，没有理由这么容易就忘记的吧？除非，你心痛到根本不想提起他。
　　即使知道付出之后，不一定有回报。但是，人都是有晓幸的心里，希望自己的暗恋都有得到响应的一天。当年的我，就如当年的你。
　　只是……
　　大部分的暗恋都是无疾而终。
　　我们都不例外。
　　（七）
　　挂上电话之外，我又胡思乱想了起来。这里只有一张床，今晚我到底睡哪里啊？
　　郭立显半裸着上半身从浴室走出来，沾上水滴的胸肌，深色裤头之上的腹肌，充满了刚阳性格的男人味。
　　精壮挺拔的身材线条夺目撩人，我脸一红，赶紧拉开视线。
　　「晓晨，将沙发的衣服拿给我吧。」
　　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有衣服的存在。
　　猛地，我一低头，才发现衣服被自己坐上了。快速站起来，拿起衣服，发现被我坐的皱巴巴。
　　我有点不自然地将衣服递给郭立显，他脸不改色地将衣服穿上。
　　然后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顿时，我浑身不自然，将自己的距离跟对方拉开一点。
　　拿着遥控调换着频道的郭立显忽然侧过脸说：「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我……我才没有。」
　　心虚的语气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他笑意加深，「今晚我会睡沙发，放心啦。」忽然，又快速地转移话题，「冰箱里有奶茶和巧克力，你喜欢哪一种？」
　　「我……喜欢柠檬水。」
　　「行！等我一下。」说完，就站起来。看着他站起来转身的背影，我不禁轻笑。
　　他这么坦率大方，弄到我也不敢再别扭了。
　　（八）
　　躺在床上的我盖着被子，望着天花板。几秒后，郭立显从床下的抽屉拿出几件衣服，迭起来做枕头。
　　由于客厅很小，几乎一览无遗。
　　沙发和床对着，可以看到郭立显高大的身材缩在狭小的沙发有多么不舒服，多么地不方便。
　　我犹豫了几下，在郭立显快要关上灯光的按键之时，鼓起勇气道：「床这么大，我们可以……」
　　我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下去，「可以每人睡一边。」
　　他说自己一个人住，却还要买双人床。可见，他喜欢睡广阔的面积。
　　郭立显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很快就抱着自己「特制」的枕头钻入被子里。
　　盖上被子之后，他露出脑袋，带笑调侃道：「想不到你这么热情大胆啊。」
　　我脸一黑，「不想被我踹下床，就闭上嘴巴。」
　　一下子，他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可是，不到几分钟，他又诡异地笑了起来，让我鸡皮疙瘩。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笑啊！」
　　「让我得意忘形一下总可以吧？」他用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边直直地看着我，「看来，今晚我应该睡不着了。」
　　我翻身背对他，满不在乎地回答:「你不睡，我可要睡。」
　　背后传来一阵笑声，刻意用恐吓的语气说：「晓晨，你不怕睡熟了，会被我袭击吗？」
　　这种恶劣的玩笑，幸亏他还敢说出来。
　　「如果是这样，我就仿效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在床上放一碗水。」
　　他声音一下子提高，「如果打翻了怎么办？床单和被子一定会湿掉！」
　　「反正是你的床，又不是我的……」
　　我懒洋洋将被子盖上，身体很疲极，待在舒适柔软的床上睡意渐渐浓厚，有点含糊不清地随口回答：「有……本事你就试试吧！」
　　意识已经有点不清了，迷迷糊糊听到旁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可是他在说什么，我却听不清楚。
　　不过，由于在陌生的环境，我整晚都没有睡熟，只是浅睡。
　　虽然郭立显口头上对我调侃不断，可是我知道对方一整晚都保持距离，并没有一丝越规。
　　即使是早上醒来，我们两人还是各自很安分地待在所属的一边，并没有多余的身体接触。
　　

☆、第九章：漆黑的世界

　　（一）
　　静静地坐在充满消□□水的房间里，我感觉传来雀鸟悦耳的鸣叫，可是没有一旦心情去欣赏。
　　即使阳光照耀在身上，能感到气候的温和。
　　但是我的内心却像北极的冰块一样，森寒至极。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白色绷带，轻轻一碰，疼痛就伴随而来。同时，因为脑海的某一处神经被血块压住，导致了太阳穴也持续发疼痛。
　　虽然吃止痛药可以缓延一下，但是药力过后，我还是感到疼痛难受。
　　再加上心里的担心和压力，连睡也睡不好。
　　几个小时之前，门外隐隐隐隐约约传来医生和母亲的交谈，虽然他们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失去视力的我，听觉变得很敏锐，因此听的一清二楚。
　　「她现在会出现视觉模糊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的关系。」
　　「医生，那么她要几时才会好起来？」
　　母亲紧张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里播放，带着极其担忧和害怕的语气，「她这么年轻，如果看不到的话，该怎么？该如何是好？」
　　「请冷静一下。也许，情况不是那么差。我们有类似的案例，她有可能几天就会好，当然也有些人需要长一点时间。」
　　医生的安慰并没有让母亲冷静下来，反正让她更加伤心焦急。
　　「人可以听不到，双脚走不了路，就是不能看不到。如果看不到，要怎么生活？拜托了，医生，你一定要……」
　　母亲情绪失控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播放着。
　　虽然她临走前，安慰着我，即使有些人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几岁，也可以一下子失去视力，意外生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避不了，叫我不要想太多。
　　可是，我还是提不起心情去微笑。
　　最起码，现在这一刻，我还就接受不了。
　　伸出双手看着像隔了一层雪白纱布的画面，虽然不是漆黑一片，但是也看不清多少。
　　而且医生曾经告知如果情况恶化，一定要尽快告诉他，然后就要做手术。
　　「为什么不立刻做手术？」
　　我曾经询问过医生，但是得来的回答是因为那些血块正巧压住了极其重要的语言发展区的神经，如果手术一有偏差，最坏的结果不仅是双眼失明，还有可以导致有语言障碍。所有，现在还要再观察一下，希望血块能自然消失。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一下子接受不了，拒绝接见任何人，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将房间的灯光开得光亮，可是我的眼睛还是感应得很迟钝，不怎么觉得亮度过强。
　　我拿着镜子，不停地照看自己的眼睛。
　　可是只能看清楚一些迷迷糊糊的景象，还是看不清自己原本的样貌。
　　我又气又恼，差点将手里的镜子摔进地上。
　　明明不久之前，我还一般的人一样，很健康，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够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
　　为什么转眼间就天翻地覆？
　　为什么转眼间，我就变成有视觉障碍的人呢？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我不停在脑海里发问，思绪回到事发的当天。
　　（二）
　　「你设计的那张不能坐的椅子，备受好评，老师说要在毕业典礼的展览上将它展示出来。」
　　「虽然得到老师的认可，但是我本身并不是很喜欢产品设计。」
　　我一边在走廊上向前走动，一边与郭立显讨论有关设计的作品。现在是放学的时候，自从我们实行试用期的交往后，每天我们都会腻歪在一起。
　　连其他学生看见了，都忍不住说，我们的粉红色闪光太亮了，差点闪瞎他们的眼睛。
　　郭立显露出羡慕的目光，「你最近的作品得分都很高啊，可惜我那个设计给□□的作品……」
　　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那个不是作品，是垃圾。」
　　老师要我们假设客人的身份，然后设计合适他们身份以及兼备美感的作品。
　　可惜，郭立显虽有大胆创新的概念，但是作品实在太难看了。
　　「纪晓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毒？」郭立显露出一副不满的模样，「那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啊。」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选择设计来读，明明很不适合。」
　　「那还不是因为……」郭立显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神色有点不自然。
　　「因为什么？」我很迟钝地反问。
　　「呃……因为……」
　　郭立显有点吐吐吐吐，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说：「我将手机留在课室的抽屉了。」
　　「那你回去拿吧。」我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
　　站在楼梯的走廊之上，我有点不耐烦。毕竟，我最讨厌就是等候人。
　　看了一次有一次手腕上的手表，我察觉才过了三分钟而已。
　　猛地，抬头回首一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俊？
　　心底浮现出惊讶与不知所措。
　　最近我一再躲开的人，忽然碰见，真让人很不习惯。
　　我犹豫着是否要将对方当作透明，不要理会，但是对方却露出大大的笑脸向我走来。
　　「我们很久没见了。」
　　他用热情熟络的语气想我打招呼，就像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曾发生一样。
　　这种举动让我很尴尬。
　　这时，雯雯和她男朋友经过，我赶紧走向他们。
　　却被阿俊拉住了手腕。
　　我眉头一皱，语气不好地说：「放开！」
　　「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用力地挣扎着，可是他就是不放手。顽固的举动，让人很火大。强大的力度，让手腕的皮肤的弄红了。拉拉扯扯之下，不经意一个脚滑，失去重心，我顿时往后一倒。
　　一切都像慢镜头播放，缓慢地发生。
　　眼前浮现出各人惊慌失措的表情，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三）
　　其实在我住院的一个礼拜之后，病情有变化。
　　由一片白茫茫转为看到模糊的影像，然后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应该高兴的……
　　可是，我的视觉却出现无数的黑点，在眼前飘来飘起。
　　恐惧一下子再次占据我的内心，生怕一觉睡醒过来，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而，导致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我常常在床上翻来覆去，时间久了，脑海里常常传来各种声音在争吵，在说话似的，就像幻听一样。
　　我害怕不已，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危险的边缘。
　　因此，医生开始开导我，要不要尝试一下去看精神科。
　　「人们常常害怕出入精神病院，其实你不要想太多，如果你去了，那里的医生也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如何？需不需我转介？」
　　我看着坐在眼前的医生，不假思索就拒绝：「不要，我不去。我一定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何况，就算我同意，我保守传统的母亲也不会同意。我不想让她担心。
　　医生一听，并没有强求，很友好地回答：「我们会尊重病情的意愿，请放心。」
　　听到他这样说，我松了一口气，追问道：「那么我为什么会看见黑色一点点的东西？」
　　「你的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叫做飞蚊症，眼球里因为产生变化或者眼球老化就会导致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眼疾，请放心。」
　　医生检查一遍之后，很冷静地说：「当然详细的情形还要做检查才可以再告诉你。这样吧，我写介绍信，然后你出去门口向左转，接着交给写着排期的窗口里头的人员轮候复诊吧。」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香港的公共医院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排期看病，尤其是专科，例如：眼科。按照病情的严重情况来分优先次序。
　　对于病情还不明的病人而言，等待的过程与日子是相当漫长煎熬的。
　　既担扰又不安，那种烦扰驱之不去。
　　而站在我旁边的郭立显一直一声不响，可是他眼神透露着无比的担忧。
　　从出事到现在，他每一天都来探望我，甚至在母亲因为上班而没空的时候，陪着我去看诊。
　　每次我恐惧难受的时，都不由自主的想和人聊聊天，疏解一下忧郁的心情。而每一次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他。
　　即使正在上厕所，他也会接听我的电话。
　　唯恐错过我的每一个致电。
　　（四）
　　「之前，我就很想告诉你。想不到你会第一个想起我，还打给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电话里，他既喜悦又兴奋，但是一想到我的眼睛，又担扰起来，笨拙地出声安慰：「你这么年轻一定没事的，不会这么容易就失明，相信我。」
　　你又不是医生，我该怎样去相信啊。
　　我低声一笑说：「希望如你所说的吧。」
　　「晓晨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虽然很多人都说遇到难关的时，不要哭。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还是需要发泄的。」
　　虽然是透过电话联系，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对方真挚的关心，不含一丝作假。
　　「如果我再哭的话，眼睛一定会瞎的，我不要。」
　　「呃……你说的对。对了，今天你眼睛的情况如何？」
　　我心里狠狠一震，他的话题碰到敏感点了。明明想要忘记，却难以忘记自己是有疾病的人。
　　自从出院之外，我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不下睡不下。还病急乱投医，到处跑出看私家医生，乱吃一大堆药物，可是病情不但没有帮助，反正越吃越不好。上个礼拜，还因此而发烧了。
　　「等一下陪我去一家私家医院检查吧，我眼睛的情况又有改变了。」
　　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发现自己的视觉范围收缩了，这种是类似青光眼的病。可是上次在公共医院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有检查出什么症状，所以我想再去其他地方检查一下。」
　　「好吧，我陪你去。」
　　他一口气就答应，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像我第一次眼睛情况有变化的时候，因为过于恐惧，在凌晨五点叫他陪我去医院，他也没有半句埋怨。
　　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应该是很幸运的事情吧！
　　可是，如果这种男生却心仪着你，该如何是好呢？
　　我虽然感动，但似乎……还没有爱上他。
　　（五）
　　在私家医院的检查还是一如既往，一无所得。
　　医生说解释不了，为什么我的视觉会受伤，但是却检查不出有眼疾的病症。
　　「可是，我的确看到视觉周围有一个黑色的圆圈，而是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颜色。」
　　我紧张地追问，得到医生的回答是：「人的心情和身体状况都会对眼睛有影响，可是如果不在医学上的眼疾，我们就会无法断定或者解释。」
　　「那是不是指要我尽量保持心情平静或者愉快？」
　　医生点头，「那是最好不过的。」
　　走出医院的门口，郭立显撑扶着我，「小心。」
　　「其实……」
　　「呃？」
　　「还没事了。」
　　其实，不用像对待陶瓷娃娃一样待我。不过，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比起被人忽视，被人呵护还是值得开心的。
　　走在大街上，因为路旁有施工的工程，空气很浑浊，让我不时咳嗽。
　　郭立显赶紧牵着我的手，拉着我离开。
　　心里一暖，尽量靠近他。
　　眼睛定定地看着四周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车辆，还要蓝天白云……
　　然后看着看着，走着走着，不禁脱口而出：「如果，我失明了，我怎么办？」
　　这是最困扰我的事情，但是避着不谈也不是办法。
　　他脚步一顿，回头深深地看我一眼，「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永不放手。」
　　我低头看着地下，便没有回答。
　　永不？
　　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永远的？
　　年轻的你能说出这一番话，中年后，老年后呢？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吗？
　　（六）
　　郭立显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既温暖有受伤。
　　我开心有人关心自己，除了亲人之外，他的关心便是最浓厚。但是，我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他会不会就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呢？
　　整天沉溺在胡思乱想之下，十分忧郁担扰。
　　而且，如果我再也看不见……
　　我被这个假设，这些恐惧沾满了思绪。
　　在郭立显需要上课，母亲和弟弟需要上班，需要上学，也没有多长时间陪伴着我。
　　因为眼睛的关系，我害怕拿起画笔，连最爱阅读书的兴趣也放弃掉了。
　　学校也没有上去，整天待在家浑浑噩噩，内心空洞寂寞。
　　为了找人交谈，我甚至打了防止自杀的热线，和素未谋面的人聊天。聊着聊着，就忍不住自怜起来，泪流满脸，痛哭失声。
　　为什么我要遇上这种事情？
　　在脆弱的心灵之下，我变得自怨自艾，但是也鼓励自己总有一天会过去的，也许一年两年三年……说不定，但是总会习惯的。
　　我不停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是再怎样积极乐观，我也不能排除自己有可能看不见的一天。
　　如果，我再也看不见……
　　是不是要趁着现在还看得见，尽量做可以做到的事情呢？
　　（七）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做，却不敢去做……
　　现在想来，趁着自己还看得见的现在，我应该要去做。之前读设计学校的时候，我就羡慕大家有着男朋友的陪伴，当时我常常幻想着总有一天，那个人也会站在我的身边，即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心底还是擅自幻想一遍又一遍。
　　想着想着就被甜蜜填满。
　　可是一想起现实，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就心痛疾首。
　　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曾经偷偷发信息给黄桂靖。
　　当时自己换了新的电话号码，想让对方知道，可是又不敢亲口告诉对方，就发了信息，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新的电话号码。
　　可是不到几分钟，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很唐突，不知道他会怎样想……
　　生怕对方误会，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纠结之下，我再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写着：「刚才发错了，本来是发给另一个朋友的，抱歉。」
　　最后，我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想起那次幼稚的行动，连自己也害羞。可是，我无法否认唯有黄桂靖能让我夜不能眠，每每想起都思念不已。
　　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我一再犹豫，想鼓起勇气按下去，却又放弃了，如此类推，一而再再而三，我才拨打了电话。
　　可惜，才响了几下，便被里面的机器声告知这个号码是空号。
　　顿时，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窖，浑身发冷。
　　我怎么没有想过，他也有改手机号码的一天呢？
　　失望和绝望充斥着我，想到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的心隐隐作痛。
　　原本以为自己和他最少还有电话一条细小的线联系着，想不到这条线早已断掉了。
　　可是，我的慌张只维持了半天而已。
　　等冷静下来之外，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努力地翻阅手机里的联络名单，然后不出一分钟，找到梁谭强的手机号码。
　　可是，我也没有立刻拨打，虽然身为黄桂靖的好兄弟，他一定知道对方新号码。
　　不过，如果他问我为什么想要新的号码……
　　我该怎样回答呢？
　　可是，犹豫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久手机拨通成功，梁谭强也很快告诉我对方的新号码。
　　「你找他有事？」
　　果然不出所料，梁谭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有点语塞，尽量镇定地回答：「我有点事情要找他。」
　　老实说，我自觉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暧昧的地方，但是梁谭强听后却低声一笑，故意地问：「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就是……很重要的事。」我硬着皮头回答。
　　想起以前做专题的时候，我能够和每一个男生畅所欲言，唯独不能和不敢与黄桂靖轻松交谈。
　　梁谭强见好就手，没有逼我到难堪的地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隐隐约约，我察觉到他可能发现我的感情……
　　因为在快挂线的时候，他特意强调道：「对了，黄桂靖已经和刘芷莹分手了。」
　　分手？
　　我心里的窃喜偷偷地溜出，问：「几时的事情？」
　　「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你还真清楚呢。」
　　「当然我是他的兄弟，当然清楚啦。而且他还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说，好像很想要新的女朋友呢。」
　　我不知道梁谭强的话是意有所指，还是随便说说。
　　但是这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八）
　　手指微微发抖渗透出汗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遍又一遍地耳边想起，好不容按完全部的数字号码，不到几秒便被接了。
　　「喂……」
　　熟悉久违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了，感觉有点陌生。
　　但是却始终感受到属于那个人的独特语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起来，「请问是黄桂靖？」
　　「我就是。」
　　我偷偷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像被什么捉住似的，紧张得呼吸都困难。尽量佯装轻松愉快的口气：「我是纪晓晨，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声音透露出显而易见的高兴，他有点紧张地询问：「你找我有事？」
　　「嗯。」
　　我微微地弯起嘴角。
　　声音小小的，当中还包含着一丝不安害羞。
　　「我有事情想要问，不想拐弯抹角，所以……」停顿了一下，深深短暂地吸了一下气，为了不让自己有后悔逃避的机会，我加快语速地问：「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电话的另一头立刻沉寂了，久久不出声。
　　难道我吓到了他？
　　还是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对我极其重要的甜蜜回忆，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过去？
　　我陷入了混乱，冷不防电话筒传来对方听不出忧喜的声音，「你……以前从哪里看的出我对你……？或者说，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本以为他会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可是……
　　意料之外，他却反问了。
　　顿时有点难以解释了起来，难道要将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详细地讲述出来吗？这样太高难度了，而且还要当着当事人讲，我可做不到！
　　「那时候……总之我从一些举动和相处察觉到。」说到这里，我语气一换，有点心虚地说下去，「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猜对。」
　　「你现在问我这件事情的答案，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曾经喜欢过我？」
　　我一愣，鼓起勇气地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吞了几下口水，我半真半假地说：「老实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当时的举动让我很在意你。」
　　电话里传来愉快的声音，「这么说，你是曾经喜欢过我？」
　　我更正对方的答案，「不是喜欢。」强调道：「是曾经有好感。」
　　嘴角口硬地反驳对方，但是心里却默默的暗忖，其实，现在也很有「好感」。只是，现在拉不下脸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他声音陷入了沉思，传来温和地回答：「如果……当时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发展吧」
　　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是曾经对我……心里浮起一丝窃喜，「嗯，你说的对，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结果会不一样。
　　「不过，如果你以后有女朋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突然话锋一转，抱住既然自己还不能有勇气亲口告白，最起码，我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在往后到底那种女人会成为他的女友。
　　只要想象一下，我的嫉妒之火就燃烧了起来。
　　妒忌那个从来素未谋面的女人，嫉妒那个还没有出现的人。
　　他的声音透出无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我就是想要知道。」
　　我语气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带着霸道的意味，「反正到时你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话题一瞬间又转到原来的点。
　　忽然，我的火气就起来了，「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才对。我就是这么执着的人。」
　　「我怎么会了解你？」
　　这么多年的相处，你怎么会不了解呢？还是说，我又会错意了？「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在想什么吗？」
　　今次，打电话给你的真正目的已经呼之欲出了，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电话里的那个笨蛋却一点也不明白，很冷静地回答：「就好像你根本不了解我一样，我也不了解你。」
　　一下子无法反驳他的话，而且也让我反思了。
　　难道以前我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他？从来不知道他……
　　我不想思考下去了，改为别的话题，询问他的近况，得到的回答是已经考入了一所大学，就读有关中文系的科目。
　　「真是恭喜你，虽然这一声道喜有点晚。」
　　「只是普通的大学，不是八大名校之一，没有什么大不了。」接着他有询问了我的近况，顿时让我心生一跳。
　　为了在他面前保持最好了一面，我选择了隐瞒事实，「还好。能就读喜欢的科目，让人很享受。」
　　他没有察觉我的异常，自然地提起往事。
　　「高兴就好了，当时你突然退学，真是让我吓了一跳。虽然，学习很幸苦，不过请加油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接着，他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老气的鼓励话语，直到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响应的时候，才停下来，语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一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了。朋友都说我很唠叨。」
　　「没有关系，我喜欢听人说话。」
　　我违心地回答，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从来不知道……
　　他竟然会有这么多话的一面，从以前相处到现在，我们每次谈话到不到两个小时。
　　难道我真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他？还是……
　　我只看到他另一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自己幻想中的黄桂靖，还是喜欢的只是黄桂靖的一部分？
　　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不同的话题，我偶尔回答一两句，直到我看到墙壁上的时间显示下午四点多，才知道自己和对方已经聊了三个多小时了。客套地说了一声不想打扰他，希望他好好学习，便打算挂上电话。
　　在最后的一刻，电话通里传来一丝腼腆的声音询问：「我们以后还可以联络吗？」
　　

☆、第十章：选择

　　（一）
　　「因为你是生病的关系，老师说你只要在暑假将所有的课目补考通过后，照样可以毕业。」
　　我将脚放在自行车的脚踏上，浅笑回答：「嗯，昨天我已经收到学校的书信通知了。」
　　在前面的郭立显也停下自行车，回头看着我。
　　「你能够克服对疾病的恐惧，我真的很开心。对了，你眼睛的情况如何？」
　　上个礼拜因为私事，他没能陪我一起去复诊，因此最近几天都紧张地追问。
　　我再次驾驶起自行车，说：「医生说，我的情况暂时稳定了。现在只要定期去复诊就可以。」
　　「那就好了。」
　　他的声音透露出愉快，努力加快了自行车的迅速，不到几分钟就追上了。骄阳之下，他脖子和额头流出晶莹的汗水，但是却一脸享受，「放假来沙田踩单车，真不错。」
　　我沉默不语，心里暗忖到底要如何才能将自己真正的心情说出来？
　　一再犹豫，直到将租用的自行车归还后，我还是思忖这如何开口。
　　但是在吃午饭的时候郭立显却主动发问，「今天你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不愧是多年的同学，他早就看出我的目的。
　　餐桌上的海鲜炒饭香气扑鼻，我用汤匙翻动了几下，正准备要说出口，放在碗筷旁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拿起一看是黄桂靖的信息。
　　手指飞快地在按键上按下了几下，我才抬头看向郭立显，「其实，我想要跟你说……」
　　「刚才是谁的短息？」
　　他一下子打断了我的话。
　　顿时，我有点心虚，回答只是一位朋友的短息，才继续将刚才未说完的话补充：「之前，我和你不是约定了三个月的期限了吗？」停顿了一下，尽量用不在乎的语气轻松地说下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我不想听。」
　　他的声音立刻激动了起来，目光悲伤。
　　我们坐在茶餐厅的塑料椅子上，路人偶尔走过，马路上的车偶尔呼啸扬尘而过，演绎着校外小村落的宁静，不见平日城市的喧哗。
　　许久，他流露出惊近乎哀求的语气，「请不判我死刑。」
　　「啊？」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晓晨，你不要连等下去的机会也不给我好吗？」
　　他低下头，声音有点颤抖，像小男生一样用真诚真挚地语气说：「我真羡慕黄桂靖，他永远都占据你的目光。最近几天，你一收到他的短信，就露灿烂的笑容，可是对我呢？总是恶语相向。难道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
　　才不是，我根本就没有讨厌你啊。
　　我酌量着用词，「如果以前的话，也许我的确讨厌你。」
　　他听到这句话，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像黯淡无光的夜空一样，死寂了一般。
　　但是听到我说：「但……现在我不讨厌你。」
　　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清清嗓子，我解释清楚现在和黄桂靖只是好朋友，此外什么都不是。
　　所以……
　　「做我的男友吧。」
　　郭立显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再确认地询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取笑地暗示道：「球场上的后备球员都有正选的一天，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是我感情世界中的后备车胎呢？」
　　他听出了我的意思，扬起嘴角说：「这样说我不再是你的后备车胎了？」
　　我带笑，轻轻点了点头。
　　瞬间，感觉到身体一轻，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对方将我横抱在怀里旋转了起来，引得路人频频观看。
　　「快放我下下来。」
　　「不放！不放！」他趁我不注意，在额头上偷亲了一下，高兴地大叫：「永远都不放手。」
　　等到好几分钟，他才放下我，一再追问，我到底是何时改变主意的……
　　我娇声一笑，甜蜜地回答：「就是不告诉你。」
　　他扁扁嘴，露出失望的脸色。随后，又大笑了起来，拉着自己的脸颊，用着无比肯定的语气宣称：「一定是受到我美色的诱惑了。」
　　这小子……
　　竟然这么快就尾巴翘上天去了！
　　我翻了翻白眼，「你大白天竟然在做梦，真是让人佩服。」
　　「要不，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改变语气了？」
　　「就是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不说。」
　　「说吧。」
　　……
　　坐在回家的巴士之上，郭立显疲倦地打着瞌睡，放弃了追问。
　　我眼眸带着闪烁温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生，用只要自己听到的声音说：「我是败在你的穷追不舍的追求之下啊。」
　　脑海里闪过在眼睛受伤情绪低沉的时候，他时刻陪伴在身边的记忆。
　　记得，在打完电话给黄桂靖之后的一天，我的眼睛的情况突然恶化，然后送进医院治疗，毫不容易才稳定了病情。
　　但是我的心情却过于忧郁，自暴自弃地说：「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就算我死了……」
　　郭立显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你这话说的不对。」
　　他坐在床前，伸手捉住我的肩旁，直直的看着我，极其温柔地说：「如果没有人关心你，我现为什么会在你身边？为什么听到你的电话就立刻赶来？」
　　我呆呆的一愣。
　　他的话让我很惭愧，因为我竟然否认了很多人的关心，妈妈的关爱，弟弟的关心，朋友的关怀，还是他的在乎……每一个认识的人，其实都在关怀着我，只是自己只顾沉溺在眼疾的恐惧里，忘记了。
　　病房有着医院独有的消□□水的味道，很刺鼻，让人鼻头发酸，让人热泪盈眶。
　　但是……
　　「如果我真的瞎了，你还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我反问，这个世界上可以共富贵，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共患难。
　　郭立显并没有露出为难的模样，无视我旁边左右的病床还躺着其他的病人，只是认真地注视着我，慢慢地将每一对恋人结婚的时候都会发的誓言说出：「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境会失意，我都愿意爱你、尊敬你、保护你。」
　　我眼眶一热，一滴泪脱眶而出，划过下巴。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拭擦着我脸颊的泪水，「我愿意对你的爱忠诚不变。」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样深情的语气……
　　这样深情的神情……
　　这样深情的目光……
　　就像一个不可自拔的漩涡，一下子让我陷经去了。
　　（二）
　　交往之后，郭立显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明明以前喜欢和我斗嘴，喜欢欺负我，喜欢恶整我……
　　现在却是百般宠溺。
　　凡事总是让着我，例如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迟到了，他一句责怪的话语也没有，按照以前，他一定大发脾气。
　　甚至，他和好友兄弟先前已经约好去看机器模型，只要我一个电话打去，他就失约，选择与我相见。
　　弄到我心里不安，觉得太委屈了他，为什么他凡事都要以我为先呢？
　　街道之上，我站在旺角的信和商场的门口旁边。
　　遥望着对面街道，看到一辆巴士停止了，然后乘客下车再驾驶离去。
　　车辆离开之后，相隔一条马路，便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运动服和悠闲裤子的男生背对着我。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唯有他特别气质出众。
　　放在手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掏出接听。
　　「你在哪里？」
　　手机里传来他的嗓音。
　　我微微一笑，看向对面说，「你往后看。」
　　男生的背影悠然一转。
　　视线与我相触的一瞬间，他扬起耀眼的笑脸。顿时，让人如沐春风。平静的心跳激烈的跳动，这种熟悉的感觉，我曾经在黄桂靖的身上感受过。只是，想不到，我还会有在另一个男生的身边体会到，甚至……
　　更加厉害。
　　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唇，他的脸，所以一举一动都是如此地吸引着我。
　　让我能在人山人还的人人群之中，第一眼就能寻找到他。
　　在郭立显身边路过的人都不禁投放视线在他的身上。
　　可惜，本人没有在意，他举起左手示意了一下，「我下现在立刻过去。」
　　我一愣，还没有反应他说了什么，便看到他大步跨越横过车水马龙的马路。
　　飞快的车子掠过他的身边，好几次差点撞到了。
　　我被吓得胆战心惊，对着耳边的手机惊呼：「郭立显你干嘛？你疯了吗？」
　　胸口的一颗心时而疯狂地担忧跳动，时而差点停顿跳动。
　　等到他终于来到了面前。
　　我拿起手袋，毫不顾形象地狠狠砸过去，「你差点吓死我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你这样疯子！可恶！」
　　郭立显带笑看着我的攻击，好像一点都不痛似的。
　　看准时机，眼疾手快地捉住向他攻击的袋子，轻笑道：「别打了，有人在看啊。」
　　手里的动作一顿，我瞄了瞄周围路人的脸色与目光。
　　他们活像看到港女在折磨男朋友的景象，露出鄙视的神色。甚至，还拿起了手机偷拍。
　　血气一下子升起，我脸涨地通红。
　　赶紧抛下他离去，可是不到一条街便被追上了，「你在生气？」
　　背后传来他小心翼翼的声音。
　　哼……这不是废话？
　　我鼓着气鼓鼓的脸，别过脸不理会他。
　　来往的路人好奇地看向站在路中央斑马线上妨碍道路通顺的我们，有时还不小心撞到我们。
　　其中一个大叔撞到了我的肩旁，郭立显简直气大了，吼道：「喂！撞到人还不道歉！」
　　看见他来势汹汹的脸，大叔一脸不妙，拔腿就跑。
　　郭立显想追上去，却又看了我一眼，最后才放弃了。
　　看到他这么着紧我，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可是……
　　不给他一点教训可不行！
　　「别生气好不好？」
　　他透出困惑的神情，站在道路上微弯腰地低头看着我，声音带着讨好。连声道却了好几次，我才抬头看向他，故作冷漠地说：「抬起你的手。」
　　他愣了一秒，照做。
　　然后我在命令道：「弯起袖子。」
　　「啊？」
　　「如果你不照做，就立刻分手吧！」我冷淡地威胁，他吓得马上照办。
　　麦色的健康肤色呈现在眼前，我毫不客气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用力一咬。街道上立刻传来杀猪般的声音，响彻了天空。
　　看到他痛的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心有不忍，终于放开了他。
　　手臂上呈现粗深深的牙齿印，还带有一丝血丝。
　　呃……还真是咬凶了一点。我不禁有点内疚。可是，原本以为郭立显会生气大骂，但是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满脸红光幸福。
　　傻了吗？
　　我满脸黑线，他举起受伤的手臂，凑近嘴，低头一吻。
　　然后抬头一笑，极其诱惑地说：「这是属于你的印记，我可是属于你了，你要负责呢！」
　　心生一悸，我满脸通红。
　　怎么喜欢上这么花言巧语的死鬼啊！
　　「你是不是嫌咬得不够？」
　　「不够不够，一辈子都不够。」他极其无赖地说，一手抱住我的腰，拉过怀里。彼此靠的很近，能看见对方眼中倒影的自己。
　　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人心驰神荡。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当然，你也是属于我的，要好好记住啊。」
　　甜蜜散发在每一分每一秒。
　　整个世界都像粉红色一样，连平常看到的景物，也变得美好和可爱了起来。
　　难怪，人家说谈恋爱的人都是瞎子。
　　真的！除了他，我还是觉得其他人都入不了我的眼里。
　　（三）
　　选择电影的时候，我看见了《星球大战》和《铁达尼号》。
　　郭立显知道我口味，象征式问了一下，「你喜欢铁达尼号吧！我去买。」
　　转身准备去排队买票,我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角，「买星球大战。」
　　「可是……」
　　「就买那个。」我笑着推动他的背，让他前进，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直到坐在漆黑的观众席上。
　　他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可乐，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看你喜欢的电影？」
　　我一笑，拿了一颗爆米花扔进口里，「偶尔也要看看你喜欢的。」
　　他露出一丝苦笑，侧头看向我，专注而深情，「可是，宠溺你也是我爱你的表现啊。」
　　我挺起胸脯，拍拍胸口，「我不要让人觉得，你跟了我委屈了，凡事都要让着我。我也要宠你！」
　　我的话让他不禁大笑出声：「跟了你？」
　　「有意见？」
　　「……没有。」伴随而来是一声低笑。
　　在电影开始的一秒，荧幕散发的光过于刺眼，我下意识闭上眼睛，猛地一抹热度覆盖在唇上，轻轻地，然后肆意侵犯长驱直入。
　　气息缭乱了起来，弄得我喘息不已。
　　许久，他放开了霸道的入侵，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带着亮光的眼眸彷若世界上最耀眼的钻石。
　　（四）
　　虽然郭立显待我很好，但是有时候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搞出了不少笑话。
　　因为我不喜欢晒太阳,所以总是带着太阳伞。
　　但是交往之后，变成他常常帮我支撑伞。
　　久而久之，同学看见了，看多了，就笑说：「郭立显你真是老婆奴！」
　　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取笑，就算他的脸皮再厚也抵挡不住，满脸不悦地瞪着那些乱说话的人。
　　走出学校的门口，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伞，轻笑：「还是我自己拿吧。」
　　郭立显愣了一下，随后又快速地将伞抢过去，霸道地说：「不行！这是我做男朋友的义务！」
　　我苦笑了一下，就随他去了。
　　可是，正好从身边经过的同学听后抿嘴偷笑，有些男同学更以轻视同情地目光看向他，认为他被女朋友驯服地十分顺从，已经失去男性引而为豪的自由与自尊了，故意扬声说：「喂！虽然女朋友是要用来疼，但是过于宠溺，会让我们失去自主权啊！」
　　郭立显脸色一黑，我赶紧伸手捉住他的手。
　　千万别冲上去打架啊！
　　「立显……」
　　我故意撒娇，声音软绵绵的，透露出哀求的意味。老实说，我觉得这样的语气很肉麻，不过某人很喜欢。
　　果然，他气冲冲的脸色马上缓了下来，对他们冷哼一声。
　　那些人觉得没瘾，只好讪讪离去。
　　可是，他送我到家楼下的时候，又被一群长舌的师奶看见了，她们十分夸张地说：「太阳有这么晒吗？竟然要男朋友做牛做马，真是港女啊！」
　　我心里顿时感到不妙，有人说他已经让郭立显很不高兴了，他这么在乎我……
　　怎料，他一手搂住我的肩旁。
　　面向那些师奶，扬起迷人灿烂的笑脸：「我女朋友的皮肤对紫外线过敏，我当然要呵护她啦！」
　　语气和神情自然无比，就像在说平常的问候一样。
　　导致那些师奶很不好意思的离开了。
　　我举起拳头，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穿着白衬衣宽阔坚实的胸膛，取笑道：「我几时皮肤过敏啊？」
　　从小到大，我甚至连食物也没有过敏过啊！
　　他眼睛眨了几下，脸颊浮起一丝窘困，然后像小孩子一样将脑袋埋在我的颈部附近，轻轻蹭了蹭，小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的……」
　　由于靠得很近，他的嘴唇轻掠过我皮肤，一股电流急速窜过背脊。
　　耳朵也被弄得痒痒的，致命诱惑的嗓子，就像世上最好听的音乐。
　　我双颊微红，尝试推开他，「天气很热！别靠得太近！」
　　可是我心中的困扰似乎被他看穿了，搂住肩旁的力度加紧，还故意装模作样地笑说：「可是，我很冷啊！老婆快给点温暖我吧！」
　　「郭立显，我还没有嫁给你！」
　　「哎呀！说起来，我们都过十八岁，应该明天就去婚姻登记处登记去！」
　　「谁要嫁给你！做梦去！」
　　「诶？我还真是天天做这样的梦啊！告诉你呀……我还做过这样的梦……」
　　他故意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我越听脸色越涨红，最后脸色凶狠，大发雷霆地吼道：「你下流！」
　　「哈哈！」
　　他仗着自己的腿长，拔腿就跑，很快就拉开了一大半的距离。我不忿，赶紧追上去打他。
　　在黄昏的屋村建筑物之下，公园里充斥小孩子玩乐的声音，还有一些买菜回家的师奶喋喋不休的谈话声以及坐在休憩椅子上老伯大叔不是打着瞌睡，就是大声说话。要不，就屏息静气地下着棋局。
　　在这群人之中，这样的城市之中，我们嘻嘻哈哈地追逐着。
　　（五）
　　虽然我的生活被甜蜜包围着，但是何泳艺却不是。
　　暑假的补考我顺利通过，可以和郭立显一起就读高级的设计文凭。这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我刚拿过成绩单踏出校门便收到了一通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我愉快地调侃对方。
　　「喂！你这么久没有找我，我还以为你见色忘友呢！」
　　可是，何泳艺却没有心情和我说笑，手机传来哭泣无措的声音，「晓晨，我今次死定了！我很害怕！很害怕！」
　　心里顿时一凉，我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又碰上了渣男？
　　果然不出所料。
　　何泳艺说她在一个月前的同学会，认识了李洛。后来，他因为聊得来就交换了联络方法，不久就开始交往。
　　「啊？你和他交往？」
　　我一惊，「你……没有听过，他以前在学校有不好的风论吗？」
　　「以前的确有听过，可是我和他相处的时候，觉得他不像传闻那样……那么差劲。我们在同学会上，他很好人啊！也很有绅士风度……」
　　「可是，你们交往不久就分手了，对不对？」
　　她吃惊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要不，你也不会打电话给我吧？我叹了口气，「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按照何泳艺的性格，就算她换男朋友像换衣服一样快，但是交往期间一定会对男方死心塌地，不会一脚踏两条船。除非……
　　「对方先提出分手。」
　　我用肯定地语气说，手机里立刻传来哭声，不停地说：「我有什么不好？他竟然不要我？而且，早知道他这么差劲，我就不信他！我竟然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他！」
　　啊？什么？
　　我惊讶不已。
　　细问下去，才知道并不是自己误会，的确是自己所了解的意思。
　　「你为什么这么傻！他说什么你都答应？」
　　「他说如果我爱他，就要给他啊！」
　　这么烂，这么老土的对白你竟然相信？
　　我满脸不能置信，随后认真地说：「既然选择分手了，这样的渣男也不需要惦记！整个森林这么大，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赶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好了！」
　　不是有一句话说：「要忘记一段旧的感情，就需要开始一段新感情。」
　　何必眷恋过去？
　　可是，何泳艺还是情绪低落，「我知道不该记住他，可是……」
　　「可是什么？」
　　「……我怕自己会怀孕。」
　　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车子从前面快速地掠过，差点没有留意红灯就横过马路，等站好后，思忖了一下用词，然后才问：「你……你们之间没有……做安全措施吗？」
　　何泳艺顿时支支吾吾了几下，才小声回答：「一直都有做好防备的。但……分手之后，就是两个星期前他喝酒叫上我，出去之后，大家都喝了一些酒。我没有喝醉，但是他却喝醉了，然后……然后就强上了。」
　　我压抑自己不要尖叫起来，带着怒意说：「这是□□！」
　　「事后，我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事！」何泳艺声音透露不满和悲哀，「不过，他听后冷笑了一下，说自己根本不会这么做！」
　　这种男人还真烂啊！
　　虽然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听过他不好的风评，但是中三坐在我前面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他这么差劲。
　　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思考了一下，我追问何泳艺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得到地址之后，便伸手拦下了的士，叫司机赶过去。
　　「我现在过去接你！」
　　何泳艺似乎不能理解我的话，困惑地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视线看向前方，道路上的景物快速在眼前倒退，车子一直急速地向前，向目的地驾驶而去。
　　随后，我冷静地拿着手机，沉声道：「我们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六）
　　四十分钟之后，虽然何泳艺和我一起坐上了的士了，但是她不停劝告我不要找李洛的麻烦，「我还没有去医院检查，就算真的……真的有了，也应该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何况，我们根本不确定，也许是……误会……」
　　我冷眼瞄了她一下，愤怒地回答：「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了他的孩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混蛋。」
　　竟然敢欺负我的朋友，活腻了？
　　「他现在在哪里」快打电话给他！」
　　在我的要求与威胁之下，何泳艺露出为难的脸色，然后有点不情不愿拨下了号码。
　　我不动声色以及眼疾手快地抢过她的手机，按下了旷音的按键，然后将手机放在两人的中央，「我们一起听电话，等一下只有你出声。」
　　何泳艺点了点头。
　　同时手机在响起了几秒后，接通了。
　　「喂！」
　　何泳艺的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用口型示意了一下。
　　她才结结巴巴地说：「你现在在哪里？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谈谈。」
　　手机传来一丝嘲弄的笑意，「你这个人有够搞笑的，我们已经分手了，有什么好谈？」
　　顿时何泳艺语塞了，「我……」
　　结果好半天接不下话。
　　对方似乎早有所料，冷淡兼不耐烦地说：「我现在快放学，要和新的女朋友行街，没空理会你。」话一完毕，就挂上了电话。
　　何泳艺似乎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脸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我轻怕了她肩旁几下，然后说：「不要难怪，我们去学校堵他！」
　　随后何泳艺告诉了的士司机对方学校的地址。
　　高速公路上，红色的士向着目的地直奔而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名女生挽着李洛的手臂亲昵地从学校的门口走出来。
　　我连忙将钱塞给司机，连散钱也不找，赶紧拉住何泳艺下车。
　　火冲冲地冲到李洛的面前，他一脸惊讶，脚步一顿。
　　我整个人挡在他面前，怒火中烧地指着他鼻子，「你这个乌龟黄大蛋！」
　　「喂！你这个女的是谁啊？一出口就骂人！」
　　妆容精致的女生看不过我的破口大骂，用丰满的胸口挨近李洛，然后娇声细语地问：「你认识她？」
　　李洛似乎认出来我了，犹豫了一下。
　　趁着他没有反驳，我灵光一闪，暗自偷笑了一下，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装出委委委屈的模样，「你别想不认账！你一口气搞大我和朋友的肚子，这笔账，我惊叹一定要跟你好好算一算！」
　　何泳艺的嘴巴张大，手拉着我的衣角，但是我毫不理会。
　　李洛脸色一沉，冷冷地说：「你别站在这里乱说话！」
　　谁叫你缠上我朋友，玩够了就抛弃她！我要让你知道，我记晓晨的朋友不是好欺负的！
　　我镇定地笑了一下，手指再次指着李洛，对着他身边的女生说：「告诉你，这个男的就喜欢始乱终弃，玩腻了就闪人，将我们这些女人看得比□□还下贱，还不值钱！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他！别像我们这样，被人搞大肚子，连书也读不下去！父母也气的不认我们！」
　　一口气说完了一大串话，我脸不红，气不喘。
　　而由于正是放学时候，周围已经围堵了一大推人，他们以我们为中心然后隔了一小段距离，围绕了一个圆圈，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场「戏」。
　　那个女生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用充满犹豫不信的眼神看着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李洛破口大骂，「你是猪脑？她说什么就信！」
　　我唯恐天下不论，火上加油，懒洋洋地说：「有种做却不敢承认，还是不是男人！」
　　「纪晓晨你别胡说八道！」
　　「我只是实话是说！」
　　我毫不畏惧地对视而他，其实内心有点胆怯，但是完全不表露出来。
　　气氛紧张压迫，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平静。
　　听到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李洛冷静的面具终于脱落，冲上前抽着我的衣领，意图暴力相对。
　　我咧嘴一笑，「你这是作贼心虚！」
　　他旁边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哭着离开。而李洛有点茫然地摀住自己的脸，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一下子傻眼了。
　　但是，还……
　　不够！
　　他怎样对待何泳艺，我就要让他加倍奉还。
　　「你这个卑鄙无耻贱格下流的花心萝卜，我真是看错你了。」
　　冷不防，我七情上面，带着浓厚的悲伤说出责怪的话，眼眶滚着泪珠，硬是不让掉下来。
　　旁边围观的观众也看不过，窃窃私语对对李洛指手画脚。
　　很好！
　　实在很好！十分好！
　　我就是要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被流言是非缠身，不信弄不死你！
　　李洛想再次冲上前揍我，却被围观的中的男生拦住了，「你还敢动手打人？信不信我报警？」
　　趁着他们纠缠之间，我机灵地拉着何泳艺拔腿就离开。
　　连续气喘呼呼地跑了两条街道，看见他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七）
　　我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画板，然后时不时拿起画笔沾上颜料，然后大笔一挥，将轮廓模样的肖像转为逐渐清晰。
　　花费了三个多小时,看着完成的作品,我才松了一口气。
　　站起来，想伸张关节一下。
　　怎料，一手大手从背后悄声无息地搂住我的腰部，我顿时吓得脸色一变，惊叫了一声。
　　「我有这么可怕吗？」
　　郭立显扬起哀怨的脸色，用饱受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我轻拍了几下胸口，「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差点吓死我了！」
　　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时候，看到画板上的肖像，眼睛一亮，注视了好长时间，才又惊又喜地说：「这是画我？真像啊！你画得真好！」
　　我有点害羞地小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画人，水平只是一般般啦。」
　　除了风景和漫画图之外，我从来就没有画过真人。当然，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兴趣画其他的事物，可是与他交往后，我常常有冲动，想画下他每一个表情动作与神态。
　　「我本人就是最好的素材！怎么会画得不好？」
　　他的自恋本事我早就领教过无数次，摇头笑了笑，「你前世一定是水仙花。」
　　希腊神话之中，曾经说一位美少年因为自恋拒接了妖精的示爱，被神惩罚幻化成水仙花，让他只能年年岁岁在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
　　这个故事我曾经跟郭立显说过。
　　所以他一听就明白了过来，笑嘻嘻地揽过我，低声在耳边笑道：「才不是呢。我最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让我头疼却放不开的女生。」
　　我一听，轻笑地问：「我几时做了让你头疼的事了？」
　　郭立显用少许责备的语气说：「今天你不是为了朋友出头，差点让自己也赔上去了？」
　　「哪有这么糟糕？」他到底听谁说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郭立显拿出他的手机，然后点了一段网上视频给我看，那是他所认识的朋友拍的，而内容……
　　就是今天我和李洛起冲突的画面。
　　看完后，他一副证据确凿的模样，「你是不是应该要好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难道他相信视频的话？那只是我乱说的好不好！
　　郭立显拉着我的手，在黑色皮质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如月光一样温和地散落在我的身上，然后轻声地问：「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你们两个女孩子去，很危险知不知道？」
　　原来是这一件事啊。
　　我恍然大悟了过来，「不过……」语气一顿，然后直言不违地说：「叫上你也没有用啊，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而且，何泳艺是我的朋友，我想替她出口恶气而已。」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郭立显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满地敲了敲我的脑袋。然后看见我嘟嘴不满地瞄了他一眼，他又住手了，改为轻力揉了揉。
　　可是，揉了几下，又感觉不够似的，将我整个人拥入怀，紧紧地抱着。
　　许久，他才如释重负地说：「幸好，你没有受伤。在视频里看到你差点被打的时候，我心脏差点停顿了。」
　　他的唇落在我的发丝之上，轻蹭了几下，然后又滑落脸颊。
　　即使现在我们是情侣的身份，毕竟还是交往了很短时间，亲密的肌肤相碰，还是让我满脸通红，想拒绝又不想拒绝，内心既烦扰又甜蜜，很矛盾。
　　在他的唇碰到我的唇，想要深入的时候，我伸手阻止了他的举动，指着手腕的表，「好了，这么晚了，我要回家了。」
　　郭立显露出严重失望的神情，哀求道：「不能让我再亲一下吗？」
　　我好笑地回答：「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还怕没有机会吗？」
　　他意识到我话里的暗示，一下子满脸惊喜，猛地狂亲了几下，然后才笑嘻嘻的地说：「好老婆！几时带我去见岳母大人啊？」
　　「有空再说吧。」
　　我心生一跳，打着马虎眼。
　　老实说，我根本就没有跟妈妈说自己已经有交往了对象。而且由于以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对我们都不好，妈妈潜意识之下，认为男人都是不好的。
　　所以……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样说，她才会接受。
　　（八）
　　升上高级文凭，我依旧和郭立显痛一班，这实在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开学典礼完毕之后，我却收到何泳艺的来电。
　　「你想说什么？」
　　我很生气地对着电话吼，明明那个渣男待她恶劣至极，她却耳朵软，听对方两三句好话，就回心转意了。
　　那么当天我替她教训李洛的举动岂不是没意义？
　　所以，这一段时间我都跟和何泳艺冷战了起来。
　　「如果你还是要和他交往，那么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再来我面前哭！」
　　我放下狠话，手机传来委屈又弱弱的声音，「晓晨其实他是很好的人，之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洛希说了不会再犯，他希望和好。我真的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真好笑！爱是欺骗与玩弄吗？
　　我轻叹了一口气，心情有点烦躁。
　　最后想了想，还是……
　　「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不再管了。反正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第三者很难明白。」
　　何泳艺见我的态度不再强硬，声音也变得开朗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怎样和好，最近相处的怎样。可是，越听就让人感到不对劲。我忍不住打断她询问道：「你说要和他一起去两天一夜的宿营？」
　　「嗯。他说现在才开学，课程也不繁重，应该要跑去外面玩一下。」
　　「你答应了？」
　　「对啊，正好我也想去玩玩。」
　　我的声音一下子激扬了起来，「一个女孩子跟男人外宿，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啊？」
　　何泳艺不解的反问：「他是我的男朋友，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大了，你随时都会吃亏啊！
　　就是因为你缺少保护自己的意识，才会让那些渣男有机可乘。
　　我忍了忍，还是忍下想骂她的话，只是再一次静静地听着何泳艺的话。只是听到她说李洛也想邀请我和男友一起去的时候，感到疑惑不已。
　　「为什么他想要邀请我和立显去？」
　　「他说要为了上次的事情跟你道歉，他说不是有心在大街上对你发脾气的。虽然当时他捉住了你的衣领，但是并没有真的想要打女生。」
　　我冷笑了一下。
　　当时的气氛，我很肯定他的确是很想凑我，只是后来让机会跑掉了而已。
　　只有何泳艺才会相信那个花心男的花言巧语！
　　也许，我沉默不出声，何泳艺立刻紧张地解释着，替那个渣男说好话。我忍受不了，就打断地说：「别说了，我原谅他就是了。」
　　反正他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我的男朋友。在一起是双方一辈子的事情，只是身为朋友的我，不希望何泳艺受到伤害而已。
　　坐在食堂里，透过玻璃墙壁，可以清晰地看到郭立显在篮球场上敏捷乔健的身影，我深深一笑，着迷的看着他。
　　偶尔视线相碰，他扬手对我灿烂一笑。
　　耳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何泳艺的话，「你……要不要……一起……」
　　「啊？你说什么？」
　　我听得不太清楚，也没有细心留意对方说什么，目光和注意力被郭立显潇洒迷人的滚蓝技术吸引住了。
　　一球进入，球场四周围观的女生发出尖叫的声音，她们迷恋的神情和脸色，表示出对他的崇拜。
　　我有点不悦，觉得自己的男友被一大推女生看着，看少了一块肉！
　　耳边的手机再次传来何泳艺的声音，「我说……你要不要……」
　　「好啊。」
　　话不经大脑就从嘴巴溜出来，我愣了愣，反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露营，你说好啊。不准反悔哦！我现在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洛希。拜拜！」
　　我脸色变得很难看，连手机挂线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慢了好几拍才将手机放入口袋，而打完篮球的郭立显从走廊上经过，再从食堂的门口向我迎面走来。等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面露不解地问：「干嘛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郭立显，看得他头皮发麻。
　　「到底……怎么啦？」
　　

☆、第十一章：信任

　　（一）
　　要说李洛是富二代实在是没有错。
　　去流浮山宿营的当天，他驾驶一架黑色的奔驰来迎接，让站在马路上等候的大家都惊呆不已。
　　难怪何泳艺说兼职下班的时候，被他接送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毕竟，虚荣每个人都有，尤其是女人。
　　可是，我深深明白虚荣不是爱情，爱一个人无论他有没有给富裕的生活条件，只要能感受他的爱，其他一切都是附带，不重要。
　　何泳艺坐在前方和驾驶车子的李洛熙一路上有讲有笑。
　　我在后方闭目养神，耳边传来郭立显的声音，「怎么啦？很累？」
　　「太早起床了。」
　　五点多，让我现在的眼皮都快打架！
　　也许我沙哑的声音显示出严重的睡眠不足，他心疼地看了我一眼，手抚过我的发丝，「那就在车上睡一下吧。」
　　我点点头，疲倦地回应了一声，「嗯」。随后，又将眼睛打开的细缝合上。
　　不久身上被旁边的人被上一件衣服，偶尔车子拐弯或者颠簸，衣服从身上滑落了，每当这时对方就会细心地再次为我盖好。
　　身上传来郭立显独有的味道，像是爽身粉的干爽味道，让我很有安全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就发现达到了目的地。
　　从车子拿出露营所需要的东西，源着两旁生满路草的小梯级走上小山上的房子。
　　斑驳的墙壁，生锈的铁丝网，混合着少许泥土和尘埃的地面，都显示出这里很久没有人使用过。
　　风吹过，铁丝网外面的细长竹子随风摆动，传来丝丝凉意。
　　可是我最怕就是郊外，因为特别容易惹上蚊子。赶紧溜进屋子里，喷上蚊怕水。
　　幸好，屋子里有冰箱，我从中掏出一瓶百事可乐猛地灌下去。
　　冰凉透彻四肢百骸，我爽快地瞇起眼睛。
　　我坐在残旧的椅子上，看着郭立显忙东忙西，不满地说：「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港女了。」
　　本来，我想自己拿自己的东西，可是却全部被郭立显拿了。
　　不经意瞥见郭立显额头脖子脸上都是汗水，「你呀，满头大汗了，很热对吧？」
　　说到这里，我拿起纸巾替他的擦了一下汗水。
　　他将最后一件行李摆好，微笑道：「不累！」可是，豆大的汗水又一次从脸颊上滑落。
　　我皱眉，赶紧擦了几下，将自己喝过的饮料递给对方。
　　郭立显毫不介意，嘴角含着笑意，喝下了那瓶饮料。
　　我回头对着何泳艺说：「这样的天气来露营简直是要命！」虽然已经是九月初，但是温室效应每月加剧，香港也不例外，盛夏的日子每年都越来越长。
　　何泳艺赔罪笑道：「好了好了，别生气！这里夜晚会很漂亮，会看到城市里看不到的星空喔！」
　　这时候，李洛也忍不住加入话题。
　　「而且走远一点，会看见杂货的市场，可以买新鲜的土产回家。还可以跑到海边看景色！只是相隔一个海，就可以看到对面的深圳。」
　　我脸色不悦地别过脸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从上车子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跟我搭话，要不是我闭上眼睛睡觉，他还说个不停。
　　所以……
　　我不回应他，当中他的话的耳边风，绕过他，打开窗子，清风送爽。
　　「今晚我们睡哪里？」
　　李洛不死心，佯装没事，回答：「隔壁有四个房间，我们每人一间睡房。」
　　何泳艺一听，露出失望的语气，「我们不是同一间房子吗？」
　　李洛脸上有点尴尬的脸色，「这里全是单人床，不太方便。」
　　无视他们情侣之间的对话，我对着郭立显说：「我去隔壁看看，挑选一下，看看要哪一间睡房。」
　　最后，我选了第一间，郭立显在旁边，第三间是李洛，最后才是何泳艺。
　　而由于是宿营，和露营不同，不用搭帐篷和生火煮饭，我建议大家晚上才会合，上午和中午都各自活动。
　　虽然，李洛有点意见。
　　但是最终是三人都通过，只要他一个人反对，以少数服从多数取胜。
　　得到和郭立显独处的时候，我立刻轻松了下来，拉着他去杂货市场，看看海鲜土产，还买了一包麦芽糖饼干。
　　我一边吃，一边递给他。
　　「要吃吗？很好吃啊！」这里的怀旧小食还真不错！
　　他没有接过我递给他的饼干，反而带笑凑近我的唇边，鼻息轻轻呼过，张嘴一咬，将我咬到一半的饼干吃掉。
　　他犹如黑钻的眼眸灼热地盯着我，手指极为诱惑地擦了擦沾了些残渣的薄薄嘴唇，用富有低沉的嗓音调侃：「要这样吃才好吃。」
　　在狭窄的杂货店外的通道上，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踩着自行车经过，看见了我们的举动，不禁吹了一个口哨。
　　顿时，我面脸通红。
　　猛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我就逃走了起来。郭立显在背后快步追来，「你跑去哪里啊？」
　　我回头做了一个鬼脸，「去见不到你的地方！」
　　两人很自然地又追逐了起来。
　　郭立显追到带有海水咸味的海边才停下脚步，从后面用力热切地搂住我的腰部，在耳边低声问：「在看什么？」
　　我站在原地，伸手一指，「那里有一白鹭！」
　　他循着方向望去，眼眸的笑意加深，「嗯。我看到了。」
　　低沉的声音好听极了，背后贴近的体温，让我全身发软，让人恨不得揉碎在彼此血肉之中。我心思荡漾，左看右看，发现这里人迹罕至，心思一转，回头甜蜜地笑道：「立显，吻我！」
　　蓝天之下，他露出略微吃惊的眼神，有点结巴地问：「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平时都是他主动向我索吻，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恶作剧地看着他，「不要吗？那就算了。」
　　「当然不是。」
　　赶紧用双手握住我的脸，面向他，闭上眼，缓缓地凑近……
　　我也慢慢地闭上眼，准备接受深情的一吻。怎料，耳边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体内害羞的基因立刻苏醒，我赶紧推开了他。
　　侧头一看，原来有一家三口的人来观光。
　　跌坐在地上郭立显露出不悦的神情，好像在说：「为什么不让他亲下去？」
　　我对着空气张张嘴，指了指正走过来的一家三口，打了一个眼神给他。
　　可是正在生气的他却毫不理会，站起来，独自走开。
　　我赶紧追上去，不停小声地说：「抱歉。」
　　可是，他却完全不回头。我心里立刻慌了起来，怎么办？要是他以后都不理会我的话……
　　这时，有一条黑色的唐狗悠闲地摆着尾巴走过来，渐渐逼近。
　　我吓得浑身僵住，用着颤抖的声音唤道：「啊！立显！」随后，一个后退，不小心绊倒了，整个人跌落在地上，膝盖和手跟都弄伤了，渗出血液。
　　「晓晨！」
　　他赶紧跑到我面前，担忧地看着我。
　　我心里好难受，又委屈，又害怕，看到他心里酸溜溜的，扑入他的怀里，撒脾气地哭喊道：「死郭立显！你就会欺负我！你们男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他不知所措地被我捶打痛骂。
　　等我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他才摸摸我的头发，带着抱歉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在后面追来的时候我就不生气了！」
　　我眼睛像刀子飞向他，「那为什么你不理我？」
　　「那是因为……」郭立显的眼睛有点飘移，「我常常被你牵动着情绪，所以……也想报复一下。」
　　太恶劣了！这死小子！
　　「伸手出来！」我命令道，「我要好好地咬你一口，以泄我心头之恨！」
　　「晓晨，能不能……商量一下？」
　　「门都没……」
　　我正想张嘴说不行，可是眼角却瞥见黑毛杂种狗正坐在我们相距三步的距离。我大声尖叫了一下，快如闪电地躲到郭立显背后，手抽着他的衣服，眼睛从手臂上瞄了几下，对着我们甩尾巴讨好的黑狗。
　　郭立显笑了一下，「你不是喜欢狗吗？怎么喜欢这么害怕？」
　　「我是喜欢狗狗，但是仅限于自己养的。」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小时候我被狗追咬过，幸好爬到树上躲过了。可是，陌生的狗我还是会害怕。」
　　「难怪……」他语气一换，伸手摸摸了黑狗，「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攻击性啊。」
　　黑狗不停地摆动尾巴，还讨好地蹭了蹭郭立显的脚边，弄得他哈哈大笑。
　　「你也来摸一下吧。」
　　我露出犹豫的神色，「可是……」我还是有点怕啊！
　　他一手捉住我的手，抚上黑狗的头，顺着毛发摸下去。黑狗瞇起眼睛，露出感觉很舒服的样子。我内心大为喜悦，放下戒备，和黑狗玩耍了起来。
　　直到肚子饿，我们才不舍得离开，跑去吃午餐。
　　吃过美味的海鲜午餐，将受伤的伤口处理好，下午我们跑去乡村观光。
　　明媚的阳光之下，郭立显背着我一步一步地走，路过矮小的房屋，我忍不住说：「这里的房子建筑和特色很像我的乡下那里！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家在移民香港之前是客家人哦！」
　　「那你会说客家话吗？」
　　「我是十三岁移民香港，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在家里一直和妈妈对话都是使用客家话的。」
　　「那……你可不可说来听听？」
　　「可以啊，不过你想听什么？打招呼的？还是其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不好了！按照郭立显的性格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
　　「说我爱你。」
　　他的语气平静自然，就像在说吃饭睡觉一样。
　　为什么说这么肉麻的事情，都可以脸不改色啊？我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手不安分地抽着他的耳朵，「是不是对女生说多了，习惯成自然？」
　　说起来，这小子以前有很多的绯闻女友呢！
　　他哀叫了几声，无奈地苦笑道：「我这是天赋啊，尤其是面对喜欢的女生，简直不用草稿都可以说出一大推！那都是真心话！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其他男生想学也学不来！」
　　我无比鄙视，「正想扇你一把掌！」这个时候，还在自恋！
　　郭立显视线正巧扫过贴着有点破旧对联的门口以及乖乖伏在地上的黄毛唐狗，赶紧转换话题，「你看这狗多可爱！一点也不凶！」
　　说起来，一路上也看到不少狗狗呢！
　　有些很自在地就从我们的面前走过，有些侧静静地转头离开！有些甚至将我们当成透明人！
　　「你说，这里的狗狗一点也不凶，养来有什么用？」
　　郭立显思索了一下，「也许我们偷掉或者破坏他们主人的东西，才会吼叫吧！更何况，这里是做游客生意的，如果狗都凶巴巴的，游客还能光顾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
　　不过，一秒后好像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又转了回来，「不要扯开话题！你这张嘴巴像沾了蜜糖一样，敢对我这样说，一定也能对其他女生这样说！」
　　说完，整个人伏在他的背上，从肩旁的两侧伸手去扯着他的嘴巴。
　　他立刻哀叫连连！
　　「冤枉啊！我才没有，你别这么疑心病啦！」
　　「敢说我疑心病？」
　　我脸上一秒变沉了，手上更加紧力度，扯得他脸容扭曲。
　　可是，郭立显原本难看的脸色，渐渐从耳朵红到脖子，再由脖子红到脸庞。
　　他有点别扭害羞地支支吾吾，「晓晨……别挨得……这么……」
　　我觉得惩罚够了，就放开手！
　　但是……
　　「你说什么？」
　　「我是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再次说：「你别挨得这么近！你的身材又不是飞机场，我又是年轻气盛的男生，你再这样……」吞了吞口水，然后一口气流利地补充道：「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话一落，我愣了好几秒。
　　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和对方的背对紧贴在一起，没有一毫米的空隙。脸渐渐也红了起来……
　　最后，我还不客气敲了他一记拳头！
　　（二）
　　后来下午的行程，我都在闹别扭。
　　郭立显又哄又骗，我的火气才下降了一点点！
　　徒步回去的时候，经过湿地红树林，看到像熟透颜色的小螃蟹，我顿时将生气的事情忘掉一刚二净！
　　「看！好多小螃蟹啊！」
　　「要不是河水干了不少，我们也不能从桥上站着就能看到。」
　　看到我再展笑颜，郭立显也弯起嘴角，循着我所指的方向望去，晓有趣味地欣赏。
　　可惜，不到几分钟，竟然碰见了李洛他们！
　　「晓晨，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何泳艺从远处看到我们就大声喊了起来，快步跑来，喘气说：「你们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准备晚饭！」
　　经过她这么一提，我才发现夕阳西下，橘红色的薄纱覆盖在大地上，光线柔和而美丽。
　　此时，李洛已经走到我旁边，低声笑道：「玩的很开心吧？」
　　我看也不看他，收回欣赏夕阳的视线，主动牵起郭立显的手，故意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亲爱的，我们回去吧！」
　　郭立显虎体一震，一脸像吃了大便的模样！
　　「晓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可恶！
　　死郭立显，自己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天花乱坠！到我说的时候，却用看外星生物的目光！真不公平！
　　我假笑了起来，「亲爱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随后，凑近他的耳朵，用威胁的声音说：「从现在开始，我要替你打防疫针。你要习惯我的甜言蜜语！」
　　「啊？」
　　「我的意思是，」我清清嗓子，「我要和你和好，所以现在要秀恩爱！」
　　郭立显一听，两眼发光，还不顾忌的当众抱住我。
　　「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比起让李洛靠近，当然是在自己男朋友的怀里安全！
　　我任由他将我抱得紧紧的，用眼角悄悄打量身后的两人。李洛脸笑皮不笑地看着我们，何泳艺不知道在和他在说什么，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们。
　　在我失神沉思之时，耳畔传来郭立显好奇暧昧的声调：「晓晨，说起来，你的尺寸是多少？」
　　我侧头看向他，满脸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郭立显微微低头，视线投射在我的身上。随着对方的视线，我也低头一看，正好看见自己丰满的胸部！
　　噼拍！
　　我狠狠地甩了郭立显一巴掌，转头就离开，不理会他在后面追着过来。
　　收回前言，即使在男朋友的怀里也不一定安全！
　　（三）
　　深山野岭的夜晚一点也不好玩！
　　没电视没计算机没冷气，简直是折磨！还说看什么星星！天空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蚊叮虫咬！
　　虽然何泳艺提议玩大富翁和扑克牌，但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因此……
　　早早爬上床睡觉，躲在被窝里玩手机与郭立显隔空传情。
　　「立显，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可是一直都开不了口。」
　　「如果你要说爱我，请不要客气！」
　　我翻翻白眼，手指飞快地敲打，然后发出「如果你不快点治疗好你的幻想症，我会考虑甩掉你！」的短信。
　　结果，不到一秒，传来求饶的语音短信。
　　我不禁弯起嘴角。
　　然后，才慢悠悠地敲打信息……
　　「你新剪的发型很好看。」要当面称赞他可做不到，所以通过短息告诉他。
　　手机很快就发出震动的声音。
　　「我也这么觉得。」
　　一点客气害羞的语气也没有，典型是「郭立显式」的回答！
　　我失声一笑，跟他不停发短信，。虽然是没有半点营养的话题，但谈得十分愉快，时间很快就从指尖流过……
　　不知不觉，眼皮越快越重，最后睡着了也不知道。
　　半夜里，朦朦胧胧听到细碎的声音，好像有人凑近，摸了摸我的脸庞，感觉有点痒痒的。
　　是谁啊？竟然敢打扰老娘睡觉？
　　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是我抗拒地哼了哼几声，翻了一个身。
　　怎料，对方却得寸进尺地将手伸进被窝里，一手就摸到我身体的敏感位置。
　　我大声尖叫了一声。
　　浑身立刻鸡皮疙瘩，清醒地爬起床！
　　眼睛直瞪着站在床前的人。由于没有开灯，视线等了一会儿才适应黑暗，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李洛，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到底是怎样进来的啊？
　　他看了一眼门上的锁，镇定自若地说：「下次，你要关好门锁。」
　　他偷偷摸摸地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怒气一升，「请你出去，要不我就叫人！」这种色狼，看一眼就知道他居心不良！
　　这时，正巧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然后传来郭立显的声音，「晓晨，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想出声，李洛先行一步冲上前摀住我的嘴巴，刻意压低声音：「你敢叫人，我就说……」嘴上的笑意加深，「是你邀请我到你的房间！」
　　竟然敢威胁我？
　　还……还颠倒黑白是非？
　　我推开他，准备大叫。
　　李洛看准机会，邪气一笑，「你要想清楚哦！到时候不但是你男朋友怀疑你，你的好友也会讨厌你抢了她的对象。」
　　心脏狠狠地一跳，心底涌出一丝犹豫。
　　我定定的看着看前这个恶魔，简直想要撕碎他！耳边传来郭立显的站在门外关切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敲击着我的心。
　　李洛趁着我不注意再次将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慢慢地游移到我的下颚，目光痴迷。
　　「我从来没有遇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哼！那是你孤陋寡闻！
　　我厌恶地伸手拍开他的触碰！
　　猛地，他扣住我的下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恶狠狠地说：「竟然害我被那个贱人甩了一巴掌！」
　　先生，那是你活该！
　　看着我安静不出声，他补充道：「我不扳回一道，那还真对不起自己呢！」说完，手指移动到我的唇上，轻抚了几下，他的脸渐渐凑近，试图更进一步……
　　怒气再度升高，我张嘴一咬，不顾对方的痛叫出声，拉开嗓子大叫：「救命！有变态佬！」
　　声音简直贯彻整个夜空！连门外的人也吓得停止拍门的声音。
　　等李洛反应过来，郭立显已经踢开门经来了。
　　他不顾一切地冲到我的面前，快速地用目光检查了一下，然后才转身挡在我的面前，目光如刀，声音冰寒至极。
　　「李洛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女人的房间里？」
　　李洛脸色一僵，随后又换回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最好□□一下你的女人，简直像公厕一样脏！竟然主动……」
　　话还没有说完，郭立显已经快步上前赏了他一个拳头。
　　「不准你诋毁她！」
　　声音充满□□裸的杀气！
　　李洛被打到后退了一步，他眼神森寒，用手指擦了几下受伤的嘴角锁渗出的血迹。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站着眼神迷离的何泳艺。
　　「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视线在经过我，再从来郭立显的身上移动到李洛的身上，然后目光一顿，失声惊叫起来，「为什么你会受伤了？」
　　我心思一转，急忙之下，扯出一个谎言。
　　「刚才有小偷头东西，他们听到我的尖叫声就赶来帮忙，怎料李洛却被对方打伤了。然后，小偷趁混乱偷走了。」
　　何泳艺全副精神都在男友的伤口上，关切地问候着伤势，也不理会我蹩脚的解释是否合理。而李洛似乎也不打算掀开我的谎言，一直保持沉默，然后被何泳艺拉出门口去处理伤势。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
　　我从床上走下来，走到郭立显身侧，伸手握住他低垂着的拳头，慢慢地将他的手一根根地拨开，直到手掌完全摊开。
　　手指有点出血。
　　这是过度用力的后果。
　　我叹息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摆放行李袋的那个方向，想找出胶布止血。冷不防，一双大手从背后狠狠地抱住我，力度大得快要将骨头捏碎。
　　痛！
　　不过……他应该很担心吧？
　　「我没事。」
　　可是，他依旧不放手，只是静静地，紧紧地抱着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静的房间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许久，耳边才传来郭立显的声音。
　　「他没有对你怎样吧？」
　　我避开了被对方吃豆腐的环节，「我现在不是安然无事站在你的面前了？何况……」
　　「呃？」
　　「要不是发生今晚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会如此的信任我。」
　　他将我身体扳过来，面对面地凝望着，一眼都不眨，沉静的眼眸中含着灼热的火光，眩目而高温。
　　等到我害羞地避开视线，他才轻笑出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几多年了？」
　　什么意思？
　　我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一直站在旁边偷偷的看着你，观察着你，难道你的人品是怎样我会不知道吗？
　　可是……
　　如果，我真的是水性杨花的女生呢？
　　「如果我真的背叛你呢？」
　　他抿嘴一笑，伸手一抱，将我的身躯与他贴近，下巴搁在我的肩旁上。皎洁的月色从窗户洒落，布满了一地的银色
　　「如果是这样……」
　　真诚的声线带着无限的宠溺，像羽毛轻降，清风过耳朵，降临落在我的心湖。
　　「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
　　（三）
　　我倾听着他的心跳，倾听着他的缠绵情话。
　　两人紧紧相依，像连体的婴儿，难以分开。
　　忽然，想起他的手上的伤势，才担忧又不舍地抽离他的拥抱，跑去将房间的灯开了，叫他坐下处理伤口。。
　　「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何泳艺真相？」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我收好药水胶布，拉好背包上的拉链，在郭立显身边坐下，头轻靠在他肩旁上。
　　「在那种情况之下，告诉泳艺真相，她会受伤的。」
　　他的手环过我的腰，语气尽量温和：「难道找其他借口欺骗她，她就可以不用受伤吗？」
　　「……」
　　立显说的对！可是，我没有办法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朋友！就像当年，明明知道黄桂靖不喜欢她，却硬是说不出真相给她知道！
　　我用双手遮住难看的脸色，心里感到万分苦恼。
　　郭立显似乎察觉我的举动，心疼地说：「我不想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别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嗯。」
　　他手放在我的发丝之上，缓慢地摸着，一下又一下，很舒服。我绷紧不安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不少，让人昏昏欲睡。
　　可是，这个时候房间的灯光忽然忽明忽亮，飘忽不定。
　　我立刻弹跳了起来，紧抱着郭立显。
　　不到一秒，灯光全熄灭！
　　难道……
　　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等郭立显检查了灯光的开关，屡次尝试也开不了灯光之后。漆黑的房间传来他有些苦恼的声音，「看来停电了！」
　　（四）
　　乌黑黑的房间加上深处荒山野岭的破旧房间，俨然像一座鬼屋。
　　窗户因为风动，传来可疑的声音。
　　毛孔顿时打开，鸡皮疙瘩，空气好像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
　　坐在床上的我不安地挪动，悄悄地靠近郭立显。
　　对方好像一早就看出我的害怕和意图，黑暗之中传来压抑不住的低声一笑，随后手很自然地搂住我的肩旁。
　　下意识地，手扯住他的胳膊。
　　「呃……晓晨你想要废掉我的手吗？」
　　「啊？」
　　低头一看，尖利的手指甲快要陷入对方的皮肤。我吓得立刻放手，郭立显看准机会捉住离开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然后再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旁上，轻拍着我的背部，缓慢而有规律。
　　一声安慰透过闷热的空气传来，「有我，不要怕。」
　　内心的害怕缓和了下降，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温热跳动的胸口，情不自禁地说：「今晚能留下来吗？」
　　手掌下的心跳快速加重，很明显感到郭立显紧张了起来。
　　旋即，我才察觉自己说了很暧昧大胆的话语。
　　黑暗中，脸上渐渐涌上了热度，嘴巴有点口齿不清地说: 「其实，我是……说……」
　　糟糕了！
　　如果直接说清楚，就是拒绝对方！会很损立显的面子啊！
　　不过，不否认就变成我主动在引诱他了！他心里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放荡开放的女生！
　　于是，口齿伶俐的嘴巴变得很笨拙，说了好几次也解释不清。
　　半刻，他才接下话，「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鼻梁被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听到对方用玩笑以及揶揄的语气补充道：「谁叫我的女朋友是胆小鬼！」
　　房间中尴尬旖旎暧昧全都被这句话化解了。
　　只有我不满的吼声，「郭立显你说什么？谁是胆小鬼？有种再说一遍！」
　　「……我真怀疑自己的品味，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凶的你！」
　　「这么说要退货吗？」
　　「退货就不必，不过为了弥补我巨大的损失。你最好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赔偿给我！要不，我就告上法院。」
　　「应该没有法院会接受这种案件，毕竟都不知怎样判决。」
　　「这个我知道。」
　　搂住我的手加紧了力度，郭立显毫不害羞毫不客气地说：「就让我的心□□住你。」
　　大半夜的时间，在我们一句又一句的调侃揶揄之中度过了不少。整整一个多小时，睡意才涌起。
　　可是，因为没电，用了不电风扇，房间很闷热，难以入睡。
　　我只好摸黑打开背包，掏出传统的扇子来纳凉。
　　没多久……
　　手下的速度越来越慢，风带来的凉爽也少了。
　　平躺在我身旁的郭立显察觉了我的异常，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怎……么啦？」
　　「手麻了。」
　　他扔下手里搧风的废纸，取过我手机的扇子。
　　睡意一下子少了不少，我凶狠狠地说：「你竟然敢抢我的扇子！」刚才问他要不要的时候，说用废纸就可以了，现在却后悔了？
　　「傻猪。」
　　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有低声一笑。
　　他的手靠过来扬起扇子替我搧风，一下又一下，闷热的感觉顿时消退了不少。
　　渐渐的睡意加强烈了，眼皮加重，最后我忍不住堕入了梦乡。
　　可是，睡了不到半个小时，我被热醒了。
　　发现郭立显的手停住了下来，忍不住轻推了他几下，皱眉撒娇道：「热……很热……」
　　本来睡着的他又迷糊应了一声，然后慢慢搧风起来了。
　　如此类推，每当他的手慢下来或者我热醒了，郭立显就一再二再地被推醒，然后替我搧风。
　　本以为他生气，却完全没有。
　　只是一夜默默地搧风。
　　（五）
　　第二天。
　　由于我们很早起床，而郭立显不想和李洛一起回去，所以两人徒步走下去车站，乘车回家。中途，我怕何泳艺担心，发了短息告诉她。
　　但是，那次之后我没有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过。
　　冬季转眼就降临了。
　　万物萧条，寒风呼呼。
　　街道上，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不时有年轻的学生妹擦肩经过，看到脸庞清秀俊朗的他，不禁羞红了脸。
　　可是，郭立显本人完全不自觉，牵着我的手，感叹道：「想不到何泳艺这么快就和李洛分手了。」
　　「嗯……」
　　我也没有想不到啊。
　　何泳艺一副像没了对方就会活不下去，可是转眼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了，真是叫人想不透。不过……
　　「一定是李洛做了不能原谅的事情。她才会下定决心分手。」
　　见到我这么肯定地说，郭立显挑眉，「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
　　我沉默了起来，拉起相握的手，像荡秋千地拉来拉去，动作有点幼稚。而郭立显微微一笑，随着我的动作放慢脚步，配合着。
　　我心里一温，可是发出的声音很有点苦涩，「其实，何泳艺跟李洛拍过婚纱照。」
　　郭立显脚步一顿，眼神露惊讶。
　　「你不要误会。李洛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只是她说想要和最喜欢的人拍婚纱照。结果，对方毫不犹豫就带她去拍了。所以……」
　　剩下的话，郭立显替我接下去了。
　　「她才会这么感动，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上李洛。」
　　我点点头，带着苦笑说：「其实，我们女生很容易就会满足，很容易就会喜欢一个人。但是好的男生就像恐龙一样，都绝种了。」
　　「呃……你不会连我也一起骂吧？」
　　郭立显带笑调侃道：「交往以后，我已经尽可最大的能力去对你好了。」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现在你能对我很好，但是老了以后了？人心太复杂了，所以我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怎样……
　　我将心里的话全告诉郭立显，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发丝，眼里都是疼爱，「别胡思乱想，我们才刚一起不久，以后有很长的时间相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可是，我内心的不安没有散去。
　　随之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对我越来越重要，而我就越来越离不开他。
　　如果，有天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决定将隐藏在心里长久的秘密告诉了他。
　　「立显，我很缺安全感。那是因为……」
　　「纪晓晨，你在干什么？」忽然一道声音带着怒意惊讶插入，我浑身一僵，甚至不敢转回头去看那个人。手快速从郭立显的手抽出，恐惧充斥在心脏，撕咬着我的神经。
　　头顶投来郭立显疑惑的目光，我来不及向他解释，只能慢慢地转身……
　　一位面容黝黑，神情凶狠的女人站在十步之外。
　　我脸色苍白，喉咙像被鱼骨卡住，发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很久很久，才低声一唤，「妈妈……」
　　（六）
　　回家后，我被锁在房间里。
　　手机被没收，连家具电话和计算机也被拨了线，隔断一切可以跟外界联络的方法。
　　我没有丝毫的惊讶，早知道妈妈会有如此的反应。
　　只是……
　　刚才妈妈在街道上强行将我拉走，郭立显愕然不解的眼神一直在眼前徘徊。他一定吓到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向他解释，也不能及时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恐怕也很担忧吧！
　　我靠在窗边向下俯望,楼下的公园里花木凋零，狂风呼呼作响，天地之间的光线暗下来了，平时吵闹的公园现在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死寂一般的凋零景色。
　　手指慢慢摸上窗子上的玻璃。
　　如果，现在可以看到……郭立显就好了。
　　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告诉他，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我好想告诉他。
　　如果现在能够像电视剧里上演的一样，他忽然出现在楼下，那该多好了！
　　我勾起一丝苦笑，感叹自己的幻想力。
　　忽然，了无人烟的公园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几下眼睛，对方依旧站立在原地对我微笑与扬手。
　　因为住在二楼，所以不太高，我能够清楚看到那个人的脸。
　　摀住微微张的嘴巴，眼睛瞪大，我不能置信地直直盯着那道身影。
　　郭立显从口袋拿出手机，用手指画了几下，似乎在表示为什么我不接他的电话。
　　我张张嘴巴，用口型说出「手机被没收了」。可是，做了连三次，他也一副不明白！
　　可恶！
　　要怎样才能表达清晰自己的意思呢？
　　我又急又恼，绞尽脑汁地思忖着。
　　看了几下房间上的书桌，突然灵急一动，拿起书桌上的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打开窗子的玻璃扔下去。
　　呃……由于我的瞄准能力还挺不错，郭立显不小心被卷纸条砸到了脑袋。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拼命地用口型道歉，他抬眼轻笑，用手势表示不在意。
　　等他看完了纸条，又再纸张上写下了几行字，接着寻了一块石头卷着纸张往上扔回来。
　　可惜，他的瞄准力显然比我差。不小心砸到了……
　　窗子上的玻璃。
　　玻璃破碎的巨大响声，引来妈妈的注意，她的脚步声快步地逐渐逼近，大声喊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
　　我吓到心脏噗通直跳，脸色青白，赶紧示意郭立显离开。
　　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隔着上下楼层的距离依依不舍地遥望了我几秒，才抬脚离开。
　　噼拍！
　　门被打开了！
　　转头一看，妈妈面色十分难看。
　　她看着地面上的玻璃碎，皱起深深地眉头。我趁她不注意，将卷着纸张的石头提到床地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怒发冲冠地看着我，声音像震耳欲聋的雷声。此时，窗外正好下起了滂沱大雨，狠狠砸在地下
　　雨水混合着风，吹落到我的脚边。
　　情急之下，我编了一个谎言：「刚才有小孩子在下面玩，结果将我们的玻璃窗打破了。」
　　妈妈狐疑地看着我，走近窗边向下望去，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妈妈，其实刚才……」
　　一直寻不到机会解释我和郭立显的关系，趁机我主动提出。可是，她一副不想听的模样，看也不看我，大声地喊道：「别忘了你的父亲是怎样对待我们！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话里一落，门被用力地关上，隔绝了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我傻傻地望着木质的门，心里想被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
　　其实……
　　要妈妈接受我和他的关系，何尝不是要找出一道钥匙打开妈妈心里的锁呢？
　　风声呼啸，窗帘被吹动地翻滚。
　　雨水打落在我的背部上，一阵阵的冷意与湿意，让我浑身发抖。
　　这一场暴风雨不知道要何时才完结……
　　（七）
　　已经几天没有去学校了，不知道立显现在在干什么？
　　那天下雨了，他到底有没有淋湿呢？
　　我支撑着腮帮子，看着窗外树上的麻雀，重重叹了一口气。抬手打开那张写有他字迹的纸张。
　　一句体贴的话跳入眼里。
　　你不要担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这么讨厌我，但是我却知道自己很喜欢你就够了。
　　一丝暖流快速地通过心脏，整个心被那个记忆中的男生占满。
　　立显，我觉得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喜欢上你。
　　我是多么想告诉你啊。
　　我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忽然眼前凭空冒出一张英俊的脸，笑嘻嘻地说：「你可以亲自告诉我呀。」
　　「啊！」
　　尖叫从喉咙发出，不出一秒被郭立显用手摀住嘴巴。他竖起手指，脸色带着苦笑，「你想让你妈妈去发现我吗？」
　　我拼命地摇摇头。
　　当然不想！
　　可是，你这样神出鬼没，心脏承受能力少一点也会被你吓死啊！
　　看着他动作流利地从窗户爬进房间。眨眨眼睛，镇定了好几秒钟，才发现不是幻觉。
　　清醒过来之后，恐惧涌上心头，我刻意压低声线，带着怒意低吼道：「天啊！你竟然从水管爬上来？你不要命吗？」
　　「不要责怪我好不好？我们都好多天没见了。」
　　他走向我，一手将我揽入怀。
　　然后丝毫不理会我的挣扎，低头就深吻了起来。起初，我还顽强地抗拒着，但是渐渐便软化了。
　　慢慢捶打他的手变成环抱的姿势，回应着……
　　融化在这个带有思念甜蜜又霸道的亲吻之中，不能自拔。
　　等我气喘呼呼，快呼吸不过，他退开。
　　那一双乌黑深邃眼眸带着笑意，嘴角悄悄弯起，低声道：「想你。」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两个字。
　　我几乎痴迷地看着他，想要看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上了怎样的男生……为什么他可以牵动着我的情绪，牵引着我的喜怒哀乐呢？
　　郭立显伸手捏捏我鼻子，略带不满地说：「你就没有话和我说吗？」
　　我拍掉他的手，收回视线，转身坐在床边背对他。
　　「晓晨……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
　　哼！是谁把我吓得半死？我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你呢。
　　他紧追着走过来，将脑袋轻靠在我的肩旁上，像猫一样轻蹭了几下，撒娇地说：「看在我冒着差点从水管上摔下来的危险来见你的份上，跟我说说话吧。」
　　「……笨蛋。」
　　「啊？」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不断地念着，终于忍不住掉下一颗眼泪。他吓得手足无措，伸手想要捧起我的脸。
　　我再次拍掉他的手，扭过头不去看他，拼命地擦着眼泪，嘴里埋怨道：「你知不知差掉吓死我？如果你掉下来怎么办？我只要想到你爬上的情景，我就……我就……」
　　一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下巴搁在我肩旁上，轻声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不吓你了。」
　　伴随，一个亲吻落在我的耳边，缓缓移动……
　　呼吸吹过我的脸颊上。
　　渐渐地，我的情绪平伏了下来，「我……也想你。」
　　郭立显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这是回应他刚才的话。他眼眸闪耀着喜悦和兴奋，将我抱得更紧。
　　此情此刻，彼此都不做声，只让这个温暖的拥抱填满这一刻的时间。
　　不知过了何时，郭立显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松开了环住我的怀抱，走到一爬入房间便掉仍在地上的背包前，然后打开抽出笔记，仔细地解释着老师发布的功课。
　　「我已经替你请病假了，所以不用担心旷课的问题。」
　　我接下郭立显给的笔记，随后听到他说：「这些功课都可以在家做。」
　　「你就是为了拿这些功课给我才冒险怕水管？」明明可以叫何泳艺拿给我啊！
　　郭立显露出一脸「我很不解风情」的模样，无奈地笑说：「这只是我想要见你的借口，好不好？」
　　「……」
　　「我试过从正门拿来送给你，却被你妈妈拒于门外。」
　　「……」
　　这的确是妈妈会做的事情。
　　郭立显看见我一再无言，语气尽量温和地问：「晓晨，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我轻叹了口气，反问：「你是想问为什么我妈妈这么讨厌你吧？」
　　他轻轻点头。
　　我拍了几下床便，叫他坐过来。眼睛盯着他，一脸认真地说：「其实他不是讨厌你，而是任何男生都讨厌。」
　　「哦……啊？」
　　郭立显一脸不能置信，
　　我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
　　我清清嗓子，记忆回溯到过去，「因为凡是男的都会让她想起死去的父亲。」
　　记忆中，重男轻女的父亲从小到大来就没有抱过我一次。但是，弟弟的出生也没有带来多大的改变。
　　弟弟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喜欢打打机。可是，在爸爸的眼里却是玩物丧志的玩乐，渐渐地连唯一得到宠爱的弟弟也被他厌恶。
　　妈妈更是没有例外，本来他们就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而是因为外婆和外公强硬妈妈相亲，然后强硬她下嫁。
　　婚后，她像传统的乡村中国女人一样，视为这个家为中心，努力地经营着一切家务，含辛茹苦地养大我们。
　　可是，爸爸本来就拥有香港户口，很久才回乡下一次。后来，我们移民来了香港之后，才发现他出轨了。
　　但是妈妈忍泪原谅了他，忍受他各种各样的脾气。
　　小时候，我已经看过很多遍父亲将母亲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更不让妈妈出街，困她在家。
　　「我和弟弟从小到大都吃不饱，睡不好。父亲从来没有卖过一件新衣服给我们，连新年也不例外。可是……」
　　我说到这里，心里一酸，声音有点哽咽，「他可以待我们不好，为什么要待妈妈不好呢？他竟然将全部的钱送给外面的那个女人。可是，没有几年，他就狼狈地跑回来，要求妈妈原谅他。妈妈才心软了……他是被女人背叛才跑回来，才不是什么知错能改！」
　　一想到，父亲回来之后的日子就生不如死。
　　他喜欢堵马，生活的不如意，让他更喜欢赌博。幸好，他赌得很小，不至于欠下无数的读债。但是，一输掉，就拿我们来发脾气。
　　「有一次，妈妈生病了，晚了点时间煮饭。他就拿起一桶冷水向在床上的妈妈泼去。」
　　我激动地说着，眼泪簌簌落下，止不住，停不住。
　　我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但是，每一次梦见以前的日子，我都不禁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
　　「不过，老天有眼。不久之后，我爸爸被诊断出患了肝癌未期，接着他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心情更加忧郁，加速了病情的恶化，最后病逝了。」
　　我用着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哑声地说：「就是这样……我们才终于从那个恶魔的手中解脱了。」
　　郭立显眼里都是怜惜和心疼，伸手将我拥入怀里，久久不放手。
　　我伏在他的肩旁上，声音弱弱地说：「妈妈几年为了这个家，一人打三份工，早上洗碗，中午在做清洁，晚上送外卖。她的教育水平不高，只能做这些工作……每次看到她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和越来越弯的背，我就很心疼……」
　　停顿了一下，我鼓起勇气补充道：「立显，我不能违背妈妈的话，也不敢，也不愿……如果她真得想要我们分手才……」
　　郭立显浑身一抖，他轻推开我，打断道：「我不要听，我不能，也不肯接受你用这种理由……」
　　最后两个字是从他牙缝里蹦出的，「分手。」
　　「答应我！晓晨，永远不要为了你妈妈的反对而离开我。」
　　他苦苦哀求的神情，让我不敢直视。低下头，用双手掩盖住脸庞。耳边继续传来郭立显的恳求：「晓晨！求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不要求你和妈妈闹翻。可是……」
　　「就算我们见不了面，也不要对我说分手。你要给信心自己，也要给我信心。」
　　我也很想留在你的身边，可是……
　　妈妈一定情愿我单身一辈子，也不要我和男生结婚。
　　我将脸埋入手掌，声音从指缝发出，「妈妈一定不允许，你不知道她有多生气！她这几天都不肯和我说话，我好怕……最终……」
　　郭立显将我的脸从手掌抽出，温柔地抬起我的下巴。手指是如此地灼热，眼神是如此地灼热。
　　「只要你肯留在我的身边，我一定会说服你妈妈的。」
　　含笑的眼眸倒影着我哭肿眼睛的表情，他语气坚定地说：「她不肯认同我们，是以为怕你遇上不好的男生。只要我能够证明自己能给你带来幸福，她一定会改变主意！」
　　他的话一点一点地安抚着我过于激动悲伤的心情。
　　正想张嘴回答他的话，门外却传来妈妈急切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干什么这么吵？开门！开门！」
　　妈妈用力着拍打着门，导致巨大的响声。
　　此时，我不知道应该感叹幸运自己顺手锁上了门，还是感叹自己倒霉的极了的运气。
　　出去买菜的妈妈竟然已经回来了！
　　（八）
　　「快！你快离开！快点！」
　　我努力推动郭立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妈妈看见他！
　　可是，郭立显却目无表情地坐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凭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整整一分钟，他才站起来，很镇定地走到门前，手握上了门柄，慢慢地向右转动……
　　「你干嘛？」
　　他疯了吗？
　　我扑上去，想要阻止他的行动。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郭立显早一步将门打开了。
　　妈妈定眼一看房间出现了陌生的男子，愕然了。回过神来，才怒目看向我。
　　她一声不出。
　　比起痛骂我一顿，眼神更是锐利，想要活生生将我的心掏出。
　　空气中压抑的感觉，让人战栗。
　　「阿姨，其实是我自己……」
　　郭立显脸色凝重，主动解释起来，可是妈妈丝毫不理会他，不由分说便将捉住我的手，用蛮力将我真整个人拖出门口，一直拖到客厅。
　　手腕的力度简直要把骨头都捏碎似的！
　　因为半推半拉的关系，腿与地板摩擦了起来，发出巨大的响声，也带来也疼痛。
　　我痛的连声音也难以发出，只是木木地，弱弱地呼唤着：「妈妈……」
　　一手从电视机后面取出鸡毛掸子，妈妈盛怒难忍地叫喊：「打死你这个不孝女！打死你！这么不听话！真的白养你了！」
　　「啊！」
　　一记又一记地挥动鸡毛掸子，丝毫不留情地在我肌肤上留下红痕。
　　我痛的嘶嘶作声，不敢请求她不要打我，也不敢躲开。
　　都是我错，让她伤心了！
　　活该！真是活该！
　　跪在地上，背部传来的疼痛惩罚着我，也打痛了妈妈的心。她眼眶发红，手里就是不停下手里的挥动。
　　可是，忽然我被一个宽厚身体抱住，阻挡了一切疼痛。
　　侧头一看，郭立显俊朗的侧颜出现在眼前。
　　他哼也不哼一声，只是尽量护着我，妈妈打哪里，他就护着哪里。
　　「立显，你走开！」
　　他不理会我的话，拼命地挡住妈妈的挥动。妈妈看不过眼，叫喊道：「你走开！你这小子给我走开！我打女儿关你什么屁事！」
　　「阿姨！除非你不打晓晨，要不我不会走开的！」
　　「好啊！好啊！竟然你不走开！我就连你也打！竟然敢拐骗我的女儿！」
　　原本妈妈见他跑过来，手下留情了，可是郭立显坚决不肯走开的态度，让她的脾气又再一次升起，打起来更狠了。
　　连脸部的地方也不放过，直接挥打过去，一条又一条的红痕立刻呈现。
　　郭立显好看的脸上立刻呈现出几条脱皮的红痕，触目惊心。
　　渐渐地，我发现郭立显也开始熬不住妈妈的挥动，闷声轻哼了几声。
　　狠不下心让他为我这样做，咬咬牙，一口气拉起他的手往门口跑去。
　　可是妈妈紧追不放，也从门口追出来。我不敢乘坐电梯，直接和郭立显往走火通道的楼梯跑去。
　　紧急缭乱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楼梯间格外明显！
　　伴随而来的是妈妈在背后叫喊的声音：「你们别走！看我打不打死你！打死你们！」
　　对不起妈妈！
　　我等一下就回来向你请罪！我不能看着他被你打！
　　我心里默然愧疚地想着，脚步不敢停下来。
　　奔泡到楼下的时候，门口的管理人员和走入门的住客看到我们狼狈的模样也一脸惊讶无比。
　　无暇理会那些人的目光，按下密码锁，推开大门，一路气喘呼呼地狂奔跑。
　　经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跑到通往车站的天桥。
　　猛地回头一看，心脏狠狠一痛。
　　妈妈跌倒在地上了！
　　虽然有好心的路人想要扶起她，但是妈妈却不领会他们的好心，胡乱生气起来，拍开那些人的手。
　　「立显，你先坐车离开!我要回头过去！我不能不理会妈妈！」
　　我放开了郭立显的手，不理会他在背后担忧的叫喊，焦急地向妈妈的方向冲过去。
　　经过红绿灯的时候，看也没看就冲出马路。
　　一声属于车子的喇叭声响起，我下意识反应地侧头一看，车子迎面地冲开到面前，吓得我浑身僵硬。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推开。
　　滚落在一旁的我艰难地爬起来，抬头一看，马路上满地鲜红。
　　车子前方的中央位置，躺着……
　　郭立显！
　　

☆、尾曲：誓言

　　五年后。
　　我穿着纯白的婚纱从试衣间走出来，坐在一旁的何泳艺立刻眼前一亮。
　　她快步迎上前，感叹地说：「你果然很适合穿鱼尾婚纱呢。」
　　站在两旁的婚纱售货员，也努力地称赞道：「小姐这件衣服真是很配你！鱼尾婚纱是经典不败的款式，而这一件是我们店铺的镇店之宝啊！也是今年最新的款式！」
　　镜子里反映出一位s曲线的女性，下身裙尾是夸张的伞状鱼尾，走起路来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我也很满地说：「挺不错。不过……」特意压低声音，趁着售货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跟何泳艺说：「这件的价钱应该很贵吧！」
　　何泳艺取笑道：「这么快就替你老公省钱啊？结婚是一生人一次而已，这可不能省啊！」
　　「话是这么说，但……」
　　「哎呀！你老公最近不是升职加薪吗？干嘛还跟他客气！」
　　就是因为他快要成为我的老公！他的就是我的！我当然要好好地使用金钱啊！
　　售货员也许听到了我和何泳艺份的对话，加把劲地推销。我硬着皮头跟他们说要再看考虑，才打发了她们。后来，又试了几件婚纱。不过，最满意还是刚才的那一件。
　　从婚纱店走出来，我和何泳艺跑去咖啡店喝下午茶打发时间。
　　「说起来，中学的情侣最后也一对又一对地分手了。上次，我碰见张浩歆，她原来和梁谭强交往过，可是也分手了。」
　　何泳艺拿起小匙盛了一口草莓蛋糕，眼露笑意，「想不到你们这一对竟然可以走入教堂。」
　　「我也没有想到啊。」
　　尤其是当年郭立显主动追求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有那个人的存在。
　　我低下头，看着茶杯上的红茶，「只能说……爱情要来走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要来的时候，也挡也挡不住。」
　　「好啦！别肉嘛！羡慕死我这个单身狗了！」
　　「那么你也去找一个男友吧！」
　　何泳艺夸张地叹了口气，「那有这么容易啊！好男人都快死光了！」
　　如果，你不要这么游戏人间的话，我想会容易一点找到心仪的人。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事实上，我知道何泳艺心里是明白的，但是她不肯面对。如果是这样，我说再多，也是废话。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讲述以前中学的同学的八卦，可是最后说着说着，又将话题拐回羡慕我和郭立显的感情上。
　　何泳艺用憧憬的目光说：「我觉得你和郭立显的感情简直像偶像剧。因为家人的反对，只能偷偷见面。后来，郭立显还为了保护你而被车撞到。哗！至死不渝的恋爱啊！这种男人才值得嫁！」
　　我苦笑了一下，放下茶杯，「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况，我就心有余悸。
　　每次午夜梦回，梦见躺在马路上血淋淋的郭立显就遍体心寒。
　　救护车的声音，急诊室的红灯，医院走廊上的寂静……
　　一切一切都是可怕至极的回忆。
　　何泳衣艺看出我的脸色不好，道了一声抱歉。不过，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发问：「但以你妈妈倔强的脾气，好像不可能以一场车祸就能轻易改变态度吧！」
　　「当时我根本无暇想及妈妈的心情，郭立显危在旦夕，那个时候……」我慢慢地陈述着……
　　思绪再一次回溯到当年急诊室的走廊上。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坐救护车来到医院，只记得在车上紧紧握住郭立显的手，鲜红的血液布满了他的身躯。
　　「立显……」
　　恐惧充斥我四肢，遍体生寒。
　　直到去到医院门口，他被众多医护人员旋风一般地推入急救室，我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出神地看着紧闭的急诊室的门，各种不好的预测盘踞在我的脑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妈妈不知何时坐在我旁边，说着安慰的话语。可是，我一句都听不上。
　　直到急诊室的门口打开，我冲上前，红眼哑声地问：「医、医生！里面的病人……」
　　年纪老迈的医生脱下口罩，和蔼地安慰道：「放心，手术很顺利。只要度过今晚的危险期就可以了。」
　　一听到医生的话，我悬吊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两眼一翻，便昏倒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半夜。那个时候妈妈正在床边上俯睡，我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可是最后还是惊醒了她。她问我想要去哪里，我并没有回答。不过她应该也猜出来了，轻叹了一口气，便叫我跟着她走。后来，我在病房的玻璃窗外凝望躺在加护病房的郭立显一整个晚上。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我一放学就跑到医院去，替郭立显抹身，买洗换的衣服。一有时间便坐在床边跟睡着的他聊天。
　　可是……
　　「真奇怪！他家人为什么不来看他？」
　　几天后，妈妈忍不住问道。
　　我看着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郭立显，犹豫了几下，还是将以前他跟我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跟妈妈说：「他是私生子。他的妈妈是□□，怀了他之后，想要嫁给他爸爸，可是他爸爸却始乱终弃，不肯为了他们和原来的妻子离婚。」
　　停顿了一下，拿起梳子，替沉睡的他郭立显整理着头发。
　　望着闭上眼睛的俊脸，即使他闭着眼睛，清瘦了不少，可是依旧让我心动。
　　我将刚才的话接下去说：「后来，立显的妈妈因病离世，他的爸爸想要接他回去住，可是他不能忘记自己的爸爸怎样对待妈妈，因此最后和他的父亲闹翻了。」
　　因为背对着妈妈，我看不到她当时的神情.
　　只是过了好久，才听到她问：「那……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
　　「嗯。」
　　我握住他藏在被单的手，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心里却隐隐作痛。
　　虽然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立显的过去经历，真正的心酸疼痛却不被几个字草草带过。
　　我不能想象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但他却没有因为黑暗艰苦的过去而让性格带有一丝阴影。
　　依旧乐观，自恋，爱逞强……
　　喜欢捉弄我，喜欢露出坏坏的笑容！
　　我偷偷拭擦着泪水，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
　　立显，竟然你这么喜欢我，就不要让我难过啊！
　　你不是说想要我嫁给你吗？只要你醒来，哪怕用易拉罐的拉环当戒指，我也答应嫁给你！
　　可是，睡在床上的人还是呼吸沉稳，一动不动。
　　不过，我却听到妈妈在背后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明天我熬一些汤过来吧。」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
　　直到听到背后传来关上门的声音，我才惊醒过来，回头看着紧闭的门，愣了好久，才回头看着沉睡的人，眼含泪光带笑地轻声道：「立显，你听到了吗？」
　　妈妈终于……
　　开始让步了。
　　虽然得到妈妈的谅解，让我很高兴。但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郭立显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在我越来越心灰意冷的时候，以为要放弃的时候，他竟然醒来了。
　　在清晨射入的一道光亮之下，他虚弱地对着我微笑。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
　　那是我一生之中最欢乐的日子，如果幸福不曾离开，不会懂得珍惜，不会懂得那平凡的美好。
　　思绪回溯到这里，我压抑不住在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看着茶杯倒影了蔚蓝的天空，雀鸟在上空飞快地掠过。耳边传来城市繁华热闹的响声，香醇的茶香萦绕在鼻尖，一切一切都是如此地美好，只因这个城市有他存在。
　　「晓晨，我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这么幸福。」
　　何泳艺伸手捉住我的手，带着祝福的神情看着我：「虽然你结婚的那天，我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当你的伴娘，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下，我这几年以来都当了三次伴娘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嫁不出了！」
　　想不到她这么迷信！
　　我轻笑出声，将手抽出，摊开，开玩笑地说:「就算你不来我的婚礼，你也逃不了礼金啊！」
　　何泳艺露出被看穿心中秘密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正巧手机响起了，打断了彼此的对话，玩笑才没有再开下去。看了看短信，原来公司有事急叫我回去。因此，两个只好匆匆离开。
　　后来，何泳艺在结婚当天给了我一个惊喜。
　　原本以为她赶不回来，想不到她连夜赶回来，在婚宴的夜晚，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时，那是一份很深厚的感动，让我们的友情再一次升华。
　　不过，另一种感动也让我一辈子难以忘记。
　　在焦头烂额的忙碌之中，婚礼在一切顺利又不顺利之中过了一大半时间，姐妹和伴娘玩新郎与兄弟，展开了一轮混乱的大战，那简直是痛苦又快乐的折磨。
　　最后，郭立显好不容易才牵到我的手，让我坐上前往教堂宣誓的婚车内。
　　下车之后，我们在众多的祝福之下，站在教堂的门口互相凝望。
　　「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自己在作梦。」我低头羞涩地微笑，看着手里绚烂鲜艳的花球。
　　无法想象自己立刻就要成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当年在地铁的相遇，三年同校同班的点点滴滴，他穷追猛打的追求，在最无助的时候给予的安慰与支持……
　　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彷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
　　郭立显抬腿向前走近一步，语气温和地笑道：「你不必怀疑，我一直深信自己厮守终身的对象，是你。」
　　语毕，我抬头与他深情对望。
　　他牵起我的手，手指微发抖，力度又一再加紧，彷佛生怕弄坏了最珍惜的东西，却又不舍得放开。
　　我带着洋溢幸福的微笑，挽着他的手，步伐不徐不疾，一步一步踏着红毯向教堂中央前方走去……
　　清晨的钟声在教堂响亮地敲起，一声又一声，无数的白鸽和彩色气球向蓝天飞升而去。
　　教堂里，众多的宾客屏息静气地看着十字架下的一对新人。
　　两人的背影一长一短地倒影在洁白的地板之上，在神父的见证之下，彼此宣下至死不渝的誓言。
　　……
　　「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境或失意，我都愿意爱你、尊敬你、保护你。我愿意对你的爱忠诚不变。」
　　

☆、番外（蜜月）

　　婚宴的酒席一共要摆三个地方，分别是纪晓晨家乡的九乡村和外婆家铁松村以及香港。
　　香港是最后一站。
　　连续三天的婚宴，简直让人筋疲力尽！如果，有下次，一定不要再摆婚宴！
　　呃……不对喔！
　　这样岂不是诅咒我和郭立显离婚？
　　呸呸！乌鸦嘴！乌鸦嘴！
　　纪晓晨毫无生气地躺在沙发上。从一进门到现在，随手将行李放在脚下，随后就睡死了。
　　可是，嘴里却说着不清不楚的梦呓。
　　郭立显将东西摆放好之后，就看见小妻子很没有形象地躺着。他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将旁边床上的被单轻轻地盖在睡着的人身上。
　　然后，随意地背靠沙发坐在地上，拿起摆放在茶几上的时尚杂志来翻页。
　　安静又舒适的环境之中，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音。
　　时间在指尖之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
　　头顶上传来抚摸的触觉，柔软的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似是玩弄。郭立显带着微笑回头：「醒了？」
　　纪晓晨收回手，趴在沙发上，「现在几点啊？」
　　郭立显抬腕瞥了一眼，轻笑道：「晚上七点！」
　　「难怪我的肚子这么饿……」
　　她是饿醒的！
　　不对不对！这个不是重点！纪晓晨从沙发上跳起来，哀叫：「干嘛不叫醒我啊？」
　　难得来马尔代夫度蜜月，竟然第一天就用了睡觉了！
　　太浪费了！
　　「饿了？我正好刚点餐了，等一下就会送上来。」
　　郭立显捡起掉在地上的雪白被单，随手放到沙发上，然后合上杂志，还不忘安慰地补充道：「我们都请假了两个多月，少玩一两天，没什么所谓。」
　　话是这么说啦！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来这里啊！蓝天白云！椰林树荫，好想快点体验一下啊！
　　纪晓晨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郭立显的怀里，对方很有默契地伸手抱住她。
　　「我之前就想问你，公司为什么答应给你这么长的假期？」
　　「这么嘛……最近好像挺多人邀请我去其他公司就职。后来，在结婚之前的一个礼拜将这个现象告诉老板。」
　　这根本就是威胁好不好！！
　　「亲爱的郭先生，你就不怕被老板解雇吗？」
　　「亲爱的郭太太，你不知道你老公在室内设计的行业是炙手可热的人材吗？」
　　「……」
　　郭立显的手指正在被纪晓晨无聊地玩弄着，他收拢起手指，抱住了对方的小手，低声一笑，然后又一脸认真地说：「晓晨，你真的不再做设计师吗？你设计的婚纱在行内已经有些名气……」
　　纪晓晨用手摀住他的嘴巴，「我不会后悔的！」
　　将头窝在他颈侧，举起十指紧扣的手，内心涌起一股甜蜜，她带着微笑，心意坚定地说：「设计师上班和休假的时间都不定时了。我们家有你一个就够了，如果两个人都这样生活节奏，岂不是少了很多相处的机会？」
　　而且……
　　「我现在可以和你同一间公司工作，朝夕相对，我真的真的很幸福。」
　　两年前，辞职了婚纱设计师的工作，跑去一家室内公司当朝九晚午的上班族。
　　她当时坐在办公司的计算机桌前，老板高声说有新的员工加入，领着郭立显向同事一一介绍。
　　她镇定地站起来，抬头微笑，正想做自我介绍——
　　怎料，两人视线相触的一刻，心里惊讶无比！
　　可是，始作俑者却只是佯装不认识，带着浅浅的笑意在她面前伸出手。
　　……
　　后来在工作上，他们一直保持上司下属的关系，没有看出私底下的关系。
　　直到他们宣告要结婚，同事都一副被雷电劈中的模样，不能理解高富帅的郭立显为什么要和一个普通的小职员结婚。
　　直到婚礼典礼播出成长片段的时候，被邀请的同事看到一张张过去的照片，他们才焕然大悟。
　　原来他们一早就有「□□」了！
　　想到婚礼上同事错愕惊讶羡慕的神情，纪晓晨不禁扬起嘴角的弧度。而身为丈夫的郭立显则在心里涌起了百感交集，可是更多的是感动。
　　他低头看着纪晓晨，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比起用嘴巴说一些漂亮的话，还不与付诸实现。
　　低头就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深吻，伸出有力的手臂环抱着怀里柔软馨香的娇身。
　　就在他想更近一步之时，套房外面清脆响亮的门铃顿时响起。
　　早知道就不要叫晚餐服务！
　　他纳闷地看着小妻子迅速地爬起来，整理好衣服，跑去外面开门。服务员推着车子，将食物放在餐桌之上。
　　可是，面对一桌丰盛的食物，他依旧觉得很饿！
　　比起填饱肚子上的饥饿，其实他更愿意填饱精神之上……
　　晚餐过后，纪晓晨看看墙壁之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九点二十分。于是，抱着洗换的衣服，跑去浴室。
　　只是，她不知道在洗澡的期间，某人被哗啦啦的水声弄到心乱如麻。
　　直到换了郭立显去洗澡，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越看越心烦。尤其，看到韩国里面女主角和男主角亲热的镜头，她吓到立刻调换频道。
　　其实……
　　没有人会相信，他们这么要好，却一直都没有跨越最后一道防线吧？
　　可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即使已经举行了婚礼，但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大家都无暇想这些东西。
　　可是……
　　今晚不能再逃掉吧？
　　纪晓晨一想起这里，就觉得有点害怕。不是不愿意，而是毕竟没有经验，所以心里紧张又不安。
　　越想越害怕……
　　于是，她决定装睡。
　　而郭立显一走出浴室便看到小妻子躺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模样，他不忍心吵醒她，所以最后也没有叫醒对方。不过，纵容的后果，是连续四天他也没有碰到对方一根手指头。
　　因此，某人也发现了他的小妻子似乎是故意的！
　　郭立显很纳闷，但是他没有怀疑对方对他的感情。想起自己是她交往的唯一一个对象，他大概猜到了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要纪晓晨越过心里障碍，好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想了半天，郭立显决定用激将法！
　　晚上两人洗完澡之后，郭立显寻找了一个机会，将水泼在地上，让小妻子不小心滑倒，接着跌倒的时候，伸手接住了她。
　　「没事吧？」
　　「还好。」
　　纪晓晨有些惊魂未定，但是想要脱离对方怀抱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紧抱着她不放，「立显，你可以……放开我了。」
　　凝望着她黑色的眼眸带着点点笑意，调侃道：「如果我不放呢？」
　　还没有理解完对方话里的意思，便被对方拦腰抱起。
　　然后往床的方向抱去。
　　「立显……」
　　「嘘！别说话。」
　　一坐上雪白柔软的床上，她整个人都下陷了进去，而随之而来是郭立显倾身上前的身躯，还有如雨点细密的吻。
　　在对方开始解开她浴袍衣带的时候，纪晓晨惊讶地叫道：「等一下！等一下啊！」
　　郭立显脸色一变，神情复杂，「为什么要等一下？难道你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是……」语气一沉，带着点质问的意味补充道：「你现在心里依旧有着别人，我依旧是你心里的第二位？」
　　「啊？」
　　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吗？
　　看着转身背对她，走过去准备开门离开的背影，纪晓晨急得快哭起来了，赶紧追过去，挽留对方。
　　「你从来都不是第二位……」
　　手里捉住对方的衣角，手指的关节发白，纪晓晨用颤抖又真诚的声音说：「你是第一个让我讨厌的人，第一个惹我生气的人，第一个对我甜言蜜语的，第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的人。所以……」
　　你占据了我好多的第一次了。
　　转身回头，看到纪晓晨强忍不哭的神情，郭立显心里不忍，他从来没有怀疑对方的感情，但是如果不加重药，恐怕他们只能一直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了。
　　他爱着她，爱着她的一切。
　　正是如此，他才不是那种高尚的人。二十一世纪的时代，他做不到帕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如果……我还想要你的另一种第一次呢？」他抚上纪晓晨的脸颊，低声暧昧地暗示：「你愿不愿意？」
　　纪晓晨一愣，随后才回应了过来。脸红，有点被扭地小声道：「不知道。」
　　旖旎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室内的气温迅速上升了。
　　郭立显深情地凝望着纪晓晨，瞳孔锁住了她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拥对方入怀抱，可能太激动了，两人都站不住，不小心滑了一脚，往身后的沙发倒下去。
　　两具年轻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被沙发遮住了身躯的一部分，只露出互相交迭的脚。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渐渐地听到衣服摩擦的细碎声音，还有沉重的呼声……
　　咳！剩下的事情嘛……那就不好说了。
　　

☆、番外（情深缘浅）

　　那是郭立显与纪晓晨还没有结婚，前一年所发生的事情。
　　黄桂靖喝的烂醉如泥，跌跌碰碰地回到家门口。钥匙也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钥匙的洞孔。
　　一打开门，顺手脱下鞋子和袜子，然后将公司包外套什么的一起仍在地上。
　　轻呼了一口气，他疲倦地靠在墙壁上。
　　慢慢地，又伸出手，动作有点粗鲁地拉开脖子上的领带。一直有着喘不过气和约束的感觉，现在这一刻才能好了一点点。
　　白天不停困扰他思想的画面又悄悄浮现了……
　　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那名交往一年多的女性表情绝情又坚定地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好久才反应过来，「难道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吗？」
　　「你很好。」
　　那还为什么要分手？
　　女子凄惨一笑，「可惜，你不爱我。」她就眼眶红红地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错觉，误会了你。也许你的本性就是冷冷淡淡的，对谁都客客气气。因此，你总是对我很好，却让我感觉很生疏，很客套。可是，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张照片的话……」
　　她从皮质的手提包里透出一张有点泛黄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那是中六的陆运会的照片，几名的同学挤在一起拍照，可惜中间有一个洞，好像被谁剪掉了。
　　「我原本以为里面有你讨厌的人，所以才这样剪掉了照片。但是……」她的语气有点不甘心与愤怒，「我在你钱包的里层发现了被剪掉的那块。」
　　原来那个人，那个女生……
　　「她是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的人吧。」
　　面对对方肯定的语气，黄桂靖没有任何语言去反驳……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是事实。
　　女性掩面哭泣，嘴里不停地责备，「你知道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和神态跟对方很相似的那一剎那，心里是什么感觉吗？原来……」挣扎在不愿相信，却又意识到是无奈的事实，她抬起头，一脸死灰，语气透露深深地绝望，「我只是替代品。」
　　后来她说了什么，黄桂靖完全没有听入耳，只是一声不作的听着。
　　唯有对方离开之前的那句话，他有听进去。
　　「原以为你会说一些留住我的借口，哪怕是谎言。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说，这下我真的能够死心了」。
　　他没有想过要骗她……
　　所以最后这一刻，他也不愿说谎去骗她。就是因为如此，他连自己也骗了。将那个人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忍不住的时候，才敢偷偷想念。要不，平常他一点也不会去想起那个已经多年没有见面的人。
　　所以……
　　最后，等对方离去了，他依旧木然地坐在原地。因为，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烟雾徐徐地在室内升上……
　　黄桂靖深深吸了口气，将吸完的烟头，随手扔在一旁，掏出胸口上衣袋放着的烟盒，又再度打开火机点燃了一根。
　　他知道这是自己活该的！
　　即使那名女性不是他的最爱，但是他依旧有感情，毕竟相处了这么久。面对对方的离开，他还是有一定的打击。
　　当然……
　　再痛也比不上当初听到她已经和郭立显交往的消息。
　　从那次纪晓晨主动联络他，询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他们就一直断断续续地保持联系，可惜大学的课程和功课繁多，有时候也会隔了很久才联系。
　　直到有一天，她对他说已经有交往的人了。
　　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们没有机会能够再一起了。
　　后来，父亲因为调职的关系，他们全家都打算去大陆居住。大陆的学校与香港分隔两地。
　　如果，他们要在一起，就要等三年多。
　　如果，纪晓晨还喜欢他，还能自私地叫对方等着自己。
　　如果，他们当时交往的话，即使远距离恋爱，他也会努力维持好这一段感情。
　　如果……
　　可惜，当时他已经捉不住她了。甚至，连面对她的勇气也没有。
　　他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做知心朋友……
　　他做不到啊。
　　因此……
　　他选择了逃走，选择逃离这一段感情。当父母告诉他需要搬离香港去珠海读书，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从此，他就和纪晓晨彻底地失去联系了。
　　想到当时的狼狈，黄桂靖忍不住讥笑了。他瞄了一眼桌子上那一迭迭信封，定眼了许久，才爬起身，打开灯光。
　　即使现在是失恋期，他还是要将该做的事情处理好。
　　他的手忽然一抖，好像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东西，直直地盯着从信封里抽出来的其中一张，反复看了几遍。
　　这是同学会的邀请函？
　　如果班上的同学也出席的话，她会不会……
　　一个假设在他心里悄然而生，像娇艳的花一样绽放。明明知道遇上对方的机会率只有五成，一半一半，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期待。
　　忍不住幻想重逢的情景，对方的表情，对方的话语，对方的样貌……
　　她还对我有感觉吗？会不会和我一样，也在心里偷偷想着我呢？
　　从来就没有问过她为什么喜欢郭立显，也许她只是在孤单的时候，找到了另一个对她好的人，她才会感动，才会和对方在一起吧！
　　也许，日渐相处之后，她会发现郭立显没有想象之中的好。
　　想着想着，一个恶劣又让人心头窃喜的想法冒出。
　　如果，她和郭立显分手了？
　　没有可能吧？
　　怎么没有可能呢？很多中学的情侣到头来还不是分手了，他们最后不能走在一起又多奇怪？
　　没有一直走在一起才是正常，才是合理的呢。
　　然后这个念头盘踞在他心上，像扎根了一样。
　　原本心灰意冷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黄桂靖开始期待同学会的来临了，每天心情格外美好，哼着歌曲去上班。面对难缠难搞的客人，也格外有耐心。
　　正式出席同学会的一天，他认真又苦恼地配衬着衣服。
　　站在房间的全身镜前，领带换了一条又一条。最终，才勉为其难地悬着了一条低调又奢华的深蓝色领带。
　　同学会在四季酒店举行，他很早就到场，遇到了不少熟人。
　　其中，还有前女友刘芷莹。
　　「嗨，很久没见了。」
　　她洁白的脸容化了一个淡妆，谈吞依旧得体，不过衣服却有点过于性感，雪白的双肩都露来出了。
　　黄桂靖瞥了一眼，很冷淡地响应，「嗯。」
　　「喂，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冷淡。难不成，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而生气？」
　　当年的事情？
　　她不提还好，一提及，他就会忍不住想起是这个女人破坏掉了他和纪晓晨刚萌芽的感情。
　　如果，刘芷莹没有欺骗自己那份情书是她写的话，那么当初成为他女朋友的就不是她了。
　　黄桂靖举起酒杯，一喝而尽，嘴上硬是口是心非。
　　「已经过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现在也有新的交往对象……」刘芷莹回头，目光在人群之中寻找着，然后伸手召唤道：「阿洛，先过来一下。」
　　被呼唤的人正和几名女性聊天。
　　听到叫声，他带笑点了点头，然后应付了一下身旁的人，就循着这个方向走来。
　　脸容清俊的男子向黄桂靖伸出手，打着招呼：「你好。」
　　「你好。」
　　出于礼貌，他也回握了对方，然后才收回手。
　　刘芷莹亲热地挽着对方的手臂，介绍道：「这个我的男朋友李洛。他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喔，只是当时不同班别。」然后语气一转，又向李洛介绍着黄桂靖。
　　可是，黄桂靖有点心不在焉，不太想应对他们。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参加这种同学会的，但是这里有那个人的存在，所以他才来。
　　可惜，时间都过了一大半，对方似乎不会出现了。
　　一种严重失落的心情顿时涌上，而刘芷莹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冷淡，寥寥几句就走开了。
　　终于……
　　耳根清净了。
　　黄桂靖走到少人的角落去站着，视线一定盯着出入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希望也一分一秒地熄灭……
　　猛地，一头过腰乌黑亮丽的秀发从不远处经过，梦中魂牵梦绕的背影映入眼帘。
　　那是如此的熟悉，那是如此地令人想念。
　　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她那一张白净的圆脸，依旧那么可爱，鼻梁上依旧带着无框眼镜。
　　她似乎正在和一些女性朋友说话，没有看过这一边。
　　此时，正巧以前的好兄弟兼好朋友的梁谭强在半路杀出，走到黄桂靖面前热情地说起话来，遮住了那道身影。
　　「黄桂靖，很久不见了。」
　　「……」
　　「黄桂靖怎么没有看见你的女朋友？」
　　一股焦急油然而生，黄桂靖左闪右躲的看向远方，随便应付道：「她还没有来。」
　　「那……」
　　梁谭强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推开了。只见黄桂靖神色匆忙，说了一句「下次再聊吧。」便迈着脚步迅速离开了。
　　梁谭强百思不得其解，捉捉脑袋，呢喃道：「什么事这么焦急？」
　　难不成看到美女了？
　　黄桂靖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她，去到她的面前。
　　快如疾风的脚步直直地前进，在越走越近的时候，反而渐渐放慢了。
　　该说什么才好了？
　　原本准备的话，现在脑海都好像一片空白了。
　　在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打招呼而停下脚步之时，纪晓晨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黄桂靖，你竟然也会出席同学会？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黄桂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可是最后一切的思念，一切的情绪，都化为一句问候：「你还……好吗？」
　　「还可以。」
　　纪晓晨微微一笑，比起他心里的汹涌澎湃，她表现地处之泰然。
　　随后，她又很健谈地聊着天，东南西北都说了一大推，他静静的听着，即使是简单的事情，但是由眼前的女生说出来，他就觉得特外动听。
　　忽然，纪晓晨主动提起他一直牢牢放在心里的秘密，「其实，你知不知道，当年那封信是我写的？」
　　他僵硬杜点了点头，心里有点莫名的期待。
　　为什么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难道……
　　「什么嘛，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的？」纪晓晨笑了笑，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能亲口告诉你，我感到高兴满足。」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黄桂靖感觉下面的话，他不想听下去。
　　「毕竟，我终于能够对自己中学时的感情有一个交代了。」
　　虽然对方的话很轻，声音很少，可惜他却听的清清楚楚。同时，他正好不经意看到对方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视线一顿，银白的戒指在室内的光线之下闪闪发亮，刺的他眼发痛。
　　他声线有点沙哑，有点压抑，尽力维持平静地询问：「你……结婚了？」
　　「还没有……」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可是，下一秒又使黄桂靖的心跌入深渊。
　　「我订婚了。」
　　纪晓晨没有察觉对方诡异的神情，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还邀请对方出席明年的婚礼。只有，黄桂靖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是多么地难受，而且还要装出祝福的样子，装出若无其事的。
　　「你的男朋友真幸福，可以娶到你。」
　　如果那个人是我该多好……
　　纪晓晨一听，露出害羞的神情，「别笑话我，如果被立显知道，他肯定会偷笑。」
　　果然，是那个人。
　　她结婚的对象，竟然是那个人。
　　「他今天怎么没有来？」
　　「他的工作是负责设计的室内蓝图，最近都要加班，太忙了，没空。」
　　如果是我再忙碌，也会选择陪着你。
　　……
　　一整晚，黄桂靖都用绝妙的演技，隐藏了真心。
　　一整晚，他幻想着自己要是对方的男朋友，自己会怎样做。
　　一整晚，他都心痛极受，可是却不想离开眼前的女子。
　　尤其是经过这一晚，他以后再也不能这么近站在对方身旁了。他想要珍惜这一刻，好好地记住她的笑容，即使她的微笑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绽放。
　　后来，郭立显在同学会结束之后，驾车来迎接纪晓晨。他和黄桂靖客套地聊上几句，然后就牵着女朋友离开。
　　在微弱的街灯之下，黄桂靖出神地望着那一双挽手逐渐离去的背影。
　　没有人知道……
　　此时他在心里安静地嘶吼着，垂落在身体两边的拳头紧握着，骨节泛白。
　　那孤寂失落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番外（另一个开始）

　　都已经一年了，为什么要会梦见当时的情景呢？
　　黄桂靖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看到自己身处于房间之中，才轻呼出一口气。
　　当年同学会的回忆，让他不堪回首。
　　不过，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年来他已经放下了，但是当出席纪晓晨的婚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惋惜不舍的痛心。
　　他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翻开身上盖住的被单，准备走向浴室洗澡。
　　咦？
　　为什么我的手好像碰到头发似的的东西？
　　低头一看，一把乌黑的头发呈现在眼前，他立刻吓了一跳，猛地侧头一看，一名女子背对他睡在旁边，而且□□的双肩显然对方明显没有穿衣服，连睡衣也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晴天霹雳的现况，让他都懵了！
　　此时，对方梦呓了一声，缓缓地转身过来，然后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早晨。」
　　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何泳艺会在他的床上？
　　「浴室在哪里？」
　　「……向前直走，左边的那扇门就是。」
　　听到对方的询问，黄桂靖下意识地回答了对方。直到对方毫不避忌地光着身子走去浴室，关上了门，他才惊醒了过来。
　　他掀开被子，果然下半身也什么都没有穿！
　　救命啊！神啊！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阵头痛传来，他拼命地回想昨晚的事情。
　　昨天是纪晓晨的婚宴，他和何泳艺在婚礼上碰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多年不见，一种生疏的感觉处于两人之间，谈话之间也寥寥几句，客套地问候着。
　　直到一对新人站在中央的舞台上和台下的人玩游戏互动，他才敢将目光放肆地投注在那个打扮娇艳美丽的新娘身上。
　　她变漂亮了！可惜……她不属于自己！
　　黄桂靖心里一阵苦闷，举起杯子一喝而尽。旁边却传来轻轻一句，「你看新娘，我看新郎。」
　　猛地放下杯子，便看到何泳艺举起酒杯放在唇边，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舞台的新人。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你说人是不是喜欢犯贱？明明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了，但是相处下去，还是……」
　　何泳艺没有说下去，只是再次举起酒杯，静静地喝着。黄桂靖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他记得以前这名女生曾经喜欢过自己，可能几年下来，早就移情别恋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思绪一转，他淡然地劝告道：「别喝这么多。」可是，这句话到底是对对方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也不太清楚！
　　灯光之下，何泳艺白皙的脸庞因为酒意而微红，煞是漂亮动人。她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此时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她长的也挺好看。比起中学时候的稚气，现在却秀丽妩媚。
　　婚宴结束之后，他们就同步离开，可是感觉还是喝不够，就换了一个地方喝酒。
　　最后，两人都喝的有点不醒人事。
　　朦朦胧胧之间，他好像记得对方忘记了家里的住址，所以只好将她也带回家。可是……
　　后来的下半段记忆，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黄桂靖心里十分纳闷，看到何泳艺从浴室走出来，穿着他昨天穿过的衬衣，脸上一热。
　　何泳艺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直径走过去打开冰箱，「你的冰箱怎么什么也没有？我们吃什么当早餐啊？看来，要下去买……」
　　「我会负责的！」
　　「啊？」
　　等对方打断了她的话，坚定地说。可是，何泳艺完全没有理解过来，直到对方再说了一次，她才噗通一笑。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应该没有误吧？事实不是很明显吗？
　　黄桂靖思量了一下用词，认真地解释道：「虽然这是一场意外，但是……」
　　「我不要你负责。我们都是成年人，不用这么认真。」
　　何泳艺淡然地打断了他的话，轻轻一笑，「早知道我们的意外，让你这么为难，我应该趁你没有醒来之前离开。」
　　一瞬间，黄桂靖不知道如何反应。
　　看到他铁青的脸色，何泳艺开怀地笑起来，「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笑了几下，眼看黄桂靖依旧处于石化的状态，她再补充道：「昨晚我们都吐的乱七八糟，所以我才将我们的衣服都脱掉而已。」
　　啊？
　　黄桂靖总算听到重点了，如释重负地轻叹了一口气。
　　天啊！那她也不要这么豪放好不好！一早就表演裸体秀！是男人也会误会彼此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
　　幸好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不过……
　　三个礼拜之后，黄桂靖彻底醒悟了，才没有「幸好」，应该是「很不好」。何泳艺似乎赖上了他，几乎是每天都跑来家里找他。
　　看着门前的人，黄桂靖决定坦诚表露自己的心声。
　　「小姐，我不想每天下班都看到你。」
　　可是对方却一副坦然的模样，笑嘻嘻地回答：「可是，亲爱的黄先生，我却很想每天都看到你。」
　　「何小姐，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说法，这样会让人误以为……」
　　「没有误会。」
　　何泳艺灿烂一笑，「我再次对你感兴趣了。」
　　说「再次」这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语气。
　　黄桂靖很头疼，很头疼，超级头疼！为什么他又再次招惹了这名女人！
　　中学的时候，他没有兴趣，现在也没有兴趣好不好！
　　可是，对方频密地来找他，他也没有办法断然拒绝。毕竟，已经单身整整两年了。放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是很无聊的。所以……
　　最后变成她常常往他的家里跑！
　　起初，他很抗拒，但是后来也懒得和她争辩了。
　　不过，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他才发现何泳艺的私生活有点混乱。
　　有一次，她被前男友揍打得皮青脸肿，跑来见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他拿出药水胶布给何泳艺，语气心长地说，「虽然我不想幸灾乐祸，但是你应该好好处理一下你的男女关系。」
　　「其实，你也有责任的。」
　　「……」干他什么事啦？
　　「因为我告诉他，我喜欢了另一个男人，而他一直以来都是替身而已。所以，他就揍我了。」
　　「……」正常的男人都会发火，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郭立……」黄桂靖说了一半闭上嘴巴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题。
　　可是，何泳艺毫不在意地说：「与其说我喜欢他，还不如说我嫉妒纪晓晨，才想要得到她的男朋友。」
　　黄桂靖愣了一愣，收好急救箱的东西，听到对方继续说：「我曾经试图引诱过郭立显，但是他却不为所动。甚至，他说会忘记我的所作所为，但是下不为例。如果，我再这也做，他就不客气。」
　　「……」
　　「纪晓晨真的很好运，竟然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
　　「……」
　　「不过，她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道，一直以为我是她的好朋友，你觉得她傻不傻？」
　　一直保持沉默黄桂靖终于出声了，「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压抑的声音似乎带着点怒气，何泳艺苦涩一笑，「你一直都不出声，只有牵涉到纪晓晨才出声呢。」
　　一下子，黄桂靖有点狼狈，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
　　何泳艺语气一转，笑道：「我会是骗你的啦。虽然我曾经喜欢郭立显，但是完全没有告诉过他，也没有告诉过纪晓晨。我才不要破坏他们！」
　　黄桂靖眉头轻皱：「你怎么这么爱捉弄人？」
　　永远不知道她那句是真话，那句是假话！
　　何泳艺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爽朗地说：「最少，我说喜欢你这不是捉弄人的话！」
　　「……」
　　黄桂靖觉得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对付她！总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可是，让他更「哑口无言」的事还在后头，何泳艺竟然搬到他隔壁的对面了。而她的宣言竟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要打定注意要倒追你，就要待在最近的距离！」
　　老实说，黄桂靖从来没有看过行动力这么强的女生！简直让人傻眼了！
　　坐在办公室的黄桂靖深深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窗外淋漓的雨水，心情有点难以名状。
　　属下走进房间递交文件，喊了好几声，他才听见。
　　签下文件之后，那名属下依旧没有走开。
　　「有事？」
　　「黄主管，前几天下雨，不是有一名女生来送雨伞给你吗？」
　　脑海里闪过何泳艺冒着大雨送雨伞的情景，黄桂靖点了点头。
　　「请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黄桂靖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不是。」
　　「那……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沉默了一下，由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黄桂靖轻轻皱眉，不顾对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许久才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说：「她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
　　那名属下听到后，只好讪讪离开了。
　　隔天清晨，何泳艺爬去按门铃，将买到的早餐举到黄桂靖的面前。
　　「皮蛋瘦肉粥，你要吗？」
　　黄桂靖的视线从她手上的盒子，移动到那张灿烂的笑脸上，「进来一起吃吧。」
　　咦？
　　她听错了？还是幻听？
　　虽然每天都用早餐攻击，但是对方似乎像一块顽石，每次只是瞄了一眼，就冷酷地关上门，将她拒于门外！现在……
　　「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声音隐若有点不耐烦，但是黄桂靖已经侧过身上，空出位置让她走进去。何泳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清晨的房间之中，两人坐在桌子上。
　　一个安静地听着，一个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窗外的风一吹，将旁边的桃花树的花瓣卷入了房间，点点粉红轻盈地降落在地上。
　　看来……
　　春天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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